“我说过的,我跟过来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量,就算他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曾是因为龙心发狂招致祸端的罪囚,你没信。”
“真的?”星难以置信,“你真的不是因为”
“有一点,不过,虽然我也带了一份私心,但这份私心与你的感受与愿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他,或者说,感谢曾经的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能遇见你。”
“我想,他身在此间,或许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对于过去,对于他的功过,我尊重理解但并不一定会认同,只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我有我脚踏实地的现在,或许我应该着眼于当下,着眼于未来,着眼于你”
丹恒说得认真,脸上带着释然的浅笑,语气和缓而平稳。
或许丹恒也可以尝试和他交流几句,比如虽然你失去了很多,但你下辈子会得到更多,你所珍视的并没有完全失去,再比如你算哪块小饼干,龙尊的功过我都不想承担,别来梦里絮絮叨叨龙尊传承了,也不怕孩子小小年纪就抑郁
只是前者看上去有点风凉话,像是来和悲惨的前世嘚瑟自己有老婆,不经意间衬托出坐牢的凄苦,毕竟丹恒苦尽甘来的人生真的让他的前世吃了很多苦,虽然和丹恒也没太大关系吧,但总有种情商有但不多的感觉,后者那就是纯粹的情商盆地了。
“我并不认可他的人生,也无意评判他的功过,但我愿意接纳他作为我不完美的过去,以及,我确实没什么特别想和他说的话。”
“所以有些话语或许由你来表达更为合适,我想,比起见到我,他应该会更乐意看到你吧。”
毕竟,这样释然的人生,这样纯粹的情感,这样美好的未来,在未来的某一天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一笑置之的心态,以及在鳞渊境的沙滩上不顾龙师奇异的目光为爱打滚,将外袍弄得整面脏污这件事情
过早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可就没有意义了。
“在吗?”
星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原先常待的地方,不同与往日的开场白,倒是带了几分如何开口的犹豫。
她承认,“在吗”是一句很烂的开场白,但她确实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总不能真的和他隆重宣布一下,虽然我今生和你无缘无分,但你的下一世已经被我预定了?这好神经啊。
所以“在吗”可以撤回吗?
“你来的时候似乎比平时要晚些。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有话要对我说?”
倒是对面很快察觉了星情绪上的变化。
“你怎么知道?”
“我的直觉,以及,你的语气过分小心翼翼,前两日的你并非这个口吻,不过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你现在挺高兴的?”
“啊”
一句“在吗”居然能听出这么多东西?是龙尊的特殊能力还是安静的幽囚狱养了他一副好听力,难不成是自己的情绪藏也藏不住,就是挂在脸上的那种类型吗?
“啊!我确实想起了高兴的事情,我在列车上养得两只猫猫糕互相看对眼了,确定关系之后日日在我桌上唇枪舌剑耳鬓厮磨不知天地为何物,造出了小猫猫糕实现了从有丝分裂到无性繁殖再到有性繁殖的伟大壮举,让天才俱乐部的阮·梅女士也忍不住为我发来贺电”
“列车?是你来的地方吗?”
“是啊,星穹列车,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意志,携带星穹列车的车票,就可以随心所欲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留下想要的回忆,它对我的意义就像罗浮对于你一样。”
“每一次在列车上俯瞰群星的时候,我都会无比庆幸当初在空间站没有做一个留守星咳咳,留守科研人员陪空间站的主人做实验,我喜欢去看万里河山,喜欢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一切悲欢喜乐,喜欢一切未知的冒险与旅程,喜欢将自己的愿望与勇气带向千百个世界,喜欢愿意牵着我的手与我共同奔赴理想与自由的人”
“非常感谢当时劝我登上列车的所有人,当然,也要谢谢你。”
就像是有人给自己递了个台阶,星顺着往下,说了很多话,她向来不愿意和陌生的人废话,但眼前的人有意义,她所说的话于她而言,也是有意义的。
“为什么要谢我,还有,你今天应该不止和我谈论这些,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表面上波澜不惊的龙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稍带犹豫。
他未曾听过这样的话,隔着门的少女是他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他对她知之甚少,甚至连样貌都未曾得知。
但少女这几天带给他的冲击,却是平生难得一遇的,那炽热而滚烫的自由的灵魂,有点像
算了。
或许是他内心深处难以溢于言表的想法,是他此生都无法触碰到的,或许这样动人的笑语,他再也听不到了。
“嗯因为我将要继续我的旅程,所以特意来向你告别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留住这一份璀璨和美好,但正如他一直以来主动拾起镣铐,接受自己的责任,承担自己的罪孽一样,有些事情终究只能想想,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与他无关。
“丹枫?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听说你叫这个。”见隔门之人许久没有言语,星小心翼翼地问道。
狱中之人缓缓抬起下颌,在无尽麻木与阴郁中,看到了一些影影幢幢的温柔。
在他与全世界背道而驰的人生结尾,在他与黑暗相交汇的内心世界,有一个人可以全然抛下有色眼镜,只是看着他这个人,只是看着他破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