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别哭了,妞妞呢?”
泉阳知道孙九娘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咕咚咕咚的喝完了面汤,嘴巴一抹,道。
“妞妞睡了,这妞妞,就是西院的那个?”孙九娘已经猜到了。
泉阳点头,又听孙九娘问:“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把她也带出来了?”
“我爹终于把家败完了呗。”
泉阳说起这话,眼里没半点情感,只冷笑着道:
“阿娘,幸好你走的早些。你知道吗?他那个表妹,还有妞妞她亲娘,都让阿爹给卖了。嫁的不是老头,就是痨病鬼。”
孙九娘浑身冷,不知是后怕,还是痛恨。
“我带着妞妞,是偷着跑走的。再不走,我也得让他卖了。”
孙九娘听到这,眼里冒出丛丛怒火来。
“我原也没有这样好心,只是听村里几个婶子说闲话,说家里来的是个黑牙婆,妞妞不是去做童养媳的,而是去配阴亲的。”
泉阳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残存着的一点稚气也消失了。
孙九娘无比心疼,只听海云愤然道:“这还是人吗?”
泉阳看了淮月一眼,淮月以为他是担心妞妞,便道:“妞妞让初娘带着睡了。”
泉阳点点头,道:“谢谢。”
这一日也真够疲乏的,除了孙九娘与泉阳还有话要说之外,海云和淮月都陆续起身,回后院休息去了。
阿泰去厨房给两人拎了壶热水放桌上了,孙九娘道了谢,目送阿泰离去,又去上了门闩。
折返回来坐下时,听泉阳道:“阿娘,这爷叔还不错,跟我一样都是直肠子。”
孙九娘是从没有往那处想的,乍一听闻,近乎骇然,结结巴巴的道:“浑,浑说什么呢?!别瞎说!”
泉阳露出个很纯粹的笑容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孙九娘过得好不好。
“出来之后,也陆续换了几位主家,先头那些就不说了。江掌柜姐弟真是没话说,又有主意,又随和,更别说她们还给我带福哩!不然咱们也遇不上。”
孙九娘顿了顿,泉阳看她不知是想到什么,表情显出一点点迟疑,但很快又笑着说:
“江掌柜原是好人家出身的,如今凭自己挣出一番天地来,更叫人觉得钦佩。”
她摸了摸泉阳的脸庞,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继续道:
“小郎就在桥对岸书院里上学,他学问可好啦!咱娘俩这样没消没息的也能遇在一块,也是老天爷保佑。江掌柜在阉鸡巷里头还有处院子,咱们去租个小一间来住,你也上学堂去!阿娘有工钱,也供得起你。”
泉阳听着前头的话,还只是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急忙摆手道:
“阿娘说笑呢。我哪是读书的料,明个问问掌柜的,店里还招不招人,就是不招人也没事。这一条街上都是做生意的,我随便寻间铺子,做个伙计也就是了。
见孙九娘不怎么赞同的样子,泉阳笑了起来,眼神坚定的道:
“阿娘,我不会永远是个替别人卖命的打杂,总有一日,我能将咱们的日子过得比从前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