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张佑敏喉咙哽住,“二位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年轻人抬手邀张佑敏入座。
“在下不过夜间闲来无事,想要寻人聊聊心事,不知阁下可否相陪?”
甚至为对面的座位也沏上了热茶,看上去倒是诚意十足。
张佑敏却无福享受。
内室那抱剑的一看就不是善辈,张佑敏要是真进去将自己一身弱点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下,那他真是白混了那么多年的江湖。
“不必客气。”张佑敏直言拒绝,“兄台有话直言便是。”
“无甚大事。”
年轻人——自然是潜入城中的沈应向张佑敏微微一笑:“不过是几句家国大义、忠孝节烈之类的套话,我早说倦了阁下想必也听厌了,不如我们直接摊开说,在下今日前来,只想问阁下一句起兵造反,阁下能拿到什么好处?”
“你什么意思?”
张佑敏愤怒:“你觉得我是为了好处才加入义军的?朝政昏暗,皇帝无能,百姓受苦,民不聊生。我们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何况我们拥立的是昭惠太子,殿下本就是正统!”
这是杨放对张佑敏说的原话。
张佑敏原封不动地把它扔给这两名不速之客,这也是他即便觉得以他们的人马造不了反也没有强硬阻止的原因。
就是杨放的那句凭什么。
他愤怒,他不甘,他痛苦,他想问一问这个朝廷究竟把百姓当作什么,又把他们手里的权力当作什么。
对面的沈应听到他的话轻轻一哂。
“说得这般好听,但你自己心里清楚,以这般兵力却敢占据京师要地,以卵击石,葬送无数条无辜性命,为的是你的名利还是百姓?”
他目光如炬,张佑敏被震得后退一步。
似被人戳破内心丑事,满脸都是惊愕。
“你……你……”
张佑敏半晌说不出话,沈应脸上的表情又温和下来。他对着张佑敏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像看一个犯错的孩子。
“阁下不是蠢人,这几日想来也将京中局势尽收眼底,你难道还没有看清那殿上狼狈为奸又各怀鬼胎的两人起兵造反,是为了百姓还是自己?”
张佑敏被戳中隐痛。
即便霍岭、杨放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还不就是想要当皇帝?为了他们的野心,却要张佑敏和他手下的弟兄豁出性命,值得吗?
沈应看出张佑敏的动摇,却没有急着往上加柴添火。
这番对话也曾发生在前世的他和张佑敏之间。
沈应就像个已经偷偷看过试卷答案的考生,对自己要做什么驾轻就熟。他知道张佑敏自有一番心理斗争要做,这不是他们能推动或帮忙的。
沈应需要做的,只是再提醒他一句。
“你说你们拥立的是太子正统?但昭惠太子早亡在边境,何况当年之祸……以太子性情即便侥幸存活也绝不会茍且偷生,如今却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真是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