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已经开尽了,石榴果却尚未结出来,一树翠绿,只静静候着秋日果熟的佳音。
“小铮,你回来了。”
谈铮兀自出神,不知何时,孟宁裹着披肩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欣喜。
“妈,您怎么下来了?”谈铮连忙过去搀扶,“这天湿气重,您当心着凉。”
孟宁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入夏之后,精神好了不少。看着外头骄阳似火的,心里也舒坦。”
她顺着谈铮原先的视线方向看去,脸上的笑容不觉一滞,“在看这棵树么。”
见她神情忽转黯淡,谈铮顿时后悔,知道怕是触及了孟宁的伤心事。
这棵石榴树,还是他们家刚搬进这座宅子时,谈竞成和孟宁共同亲手植下的,既是庆祝乔迁之喜,也是寄托家庭美满的希冀。
说起谈竞成和孟宁的婚姻,最开始时,其实可谓门不当户不对。
孟宁家境优渥,是时任黎川市长孟冬的独生女,而谈竞成穷小子一个,固然有满腔壮志,但在没实现之前,不过就是空头支票。
很多人都说,能得孟小姐青睐,是谈竞成撞了大运。
好在谈竞成的事业顺畅,身价一路飙升,等到他带着孟宁搬进这座宅子时,已经没有人敢拿他和孟宁的家世差异说事了。
谈铮的外公外婆前年刚刚辞世,远在谈竞成病故后的第四年,孟宁深受打击,好长一段时间卧床不起。
偏偏那段时间却又正是谈铮公司迅速发展的时候,平心而论,相比于谈钧和谈铭,他回家的次数少了太多。
孟宁却从未苛责过他。
谈铮察言观色,发现孟宁的脸色确比上次红润了不少,虽然说话声音仍虚弱,但咳嗽已没那么频繁。
他这才稍微放了心,没把孟宁扶回楼上,而是搀她到客厅软靠边坐下,顺手拿了毯子铺在她膝头,“这两天刮台风,我一会儿叫人仔细关好门窗,等到天气转晴,如果您身子没什么不适,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孟宁执过他的手,“你这孩子,不能光顾着我,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这几天是不是工作忙?我看你都熬出黑眼圈了。”
谈铮神色不太自然,避开孟宁的眼神:“是忙。连轴转了几天,没怎么睡好。”
“前几天医生上门,给我开了一副宁神安眠的中药方子,我吃了几次,觉得效果还不错。”孟宁娓娓道来,“我让厨房煎几服给你带回去,喝几天试试效果。”
孟宁的手凉,谈铮却也没好到哪去。两人隔得近,他清晰瞧见母亲眼尾的纹路,莫名心惊。
“妈,”谈铮开口时,似在心里斟酌过千万遍,“您能跟我讲讲,当年您是怎么和我爸走到一起的吗?”
孟宁一怔。
她深知家中三个儿子各自的秉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谈铮都是最不可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除非碰上了什么事。
或是什么人。
“我和你爸爸……”再度提起谈竞成,孟宁难掩眉间短暂的失神,“其实也是校园恋爱。当年我们都是学校合唱团的成员,有次坐车去市里比赛,我晕车难受到不行,是他坐在我旁边照顾我的。后来自然而然就有了交集,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