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单芳丽做过的事,恐怕还不止这些。
夏季末的蝉鸣,声嘶力竭出一曲悲鸣的挽歌,街面车流呼啸而过的声音在身边被拉成一条直线,角落里的空调不知哪个部位在漏水。
滴答、滴答
所有一切噪杂、微弱的声音都汇聚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它们离得很近,又很远。
对面的男人已经不是六年前单薄的少年模样,他黑压压的睫毛垂下去,又抬起来,那双极致深沉的眼瞳像两颗黑洞,无尽无边,没有情绪,连时间都被吞噬。
“游静云是怎么死的,你记得吗。”
南蓁记得。
天然气泄漏的意外事故。
那个美丽的女人最后形容枯槁,闭上眼睛永远地沉睡。
她心口倏地一窒,眉间不可置信地皱起,“你是说…那不是意外?”
陈朝清是个十足的商人,商人重利而非感情。
游静云却视感情重过性命。
她实在美丽。
头脑却不够好。
说她蠢,她却晓得要用假自杀的方式骗得陈朝清的怜爱。
说她聪明,她却笨得连家里的阿姨是单芳丽的人都不知道。
那个保姆,之前在单家做过。那天,单芳丽叫她回去,带新入职的佣人去超市挑选水果。
上一任主家如此信任,而且只是带个路,帮着挑选东西,就能得到相当于她半年薪水的丰厚红包。
没人能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于是游静云那里,自然被她忘在脑后。
等她打开房门,铺面而来的一氧化碳让整个世界迷幻成梦里的样子。
可怜游静云自以为算准了一切,最后却长睡不醒。
“游静云,她太蠢。蠢得以为自己能撼动权利,以为她付出了一切。她确实付出了一切。”陈厌的声音没有悲喜,甚至没有起伏。他像电视里出现的旁白,只是平静地记叙,至于事情里的人与情,都和他无关。
被丢在湖溪镇那样的地方,旁观了这场冤孽十八年之久。
他早已麻木。
南蓁说不出听完这些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些事情似乎不该发生,却发生得太过自然。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都在情理之中。
游静云无疑是个美丽的笨女人。
但她要的东西,未必没有实现。
陈朝清如今卧病不起,是当年留下的病根。知晓她救治无望,他情绪上头,人就中了风。
然后呢。
一个离奇又恐怖的念头跳到眼前,南蓁忽觉遍体生寒——他跟单芳丽生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保姆是单家的人。是他默许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是了,一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