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浅歌在这几天在王府每日都不得安生,一直在想孩子的事,战战兢兢,生怕西门钺来催她快解决此事。
白亦辰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没有问什么,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说这件事。
就在这天早上,事情生了。
清晨白亦辰就去上早朝了。素浅歌浅眠中,突然惊醒,倏地坐起身。外面的光线直射进来,她下床换衣,看见自己的肚子又大了一点。想想已经有四个月了吧。
推开门,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整个香轩苑一片寂静。阳光倾斜而下,斑驳的树影拉得老长。她走到树下,望着茂密的树叶,依旧觉得有些刺眼,抚着肚子的手不禁有些用力,随即又松懈,如此循环往复,心里异常纠结。
将力汇聚到掌心,她依旧望着树叶,眯着眼,透过叶子间缝隙的光线刺得她眼泪都不禁滑下。闭上双眼,一掌朝自己肚子拍去,期间有些迟疑,便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还是促使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斑驳的树影上。她捂住痛的肚子,感觉有生命在顺着身下的热血渐渐流逝。她突然后悔了,倏地睁眼,不顾身上的疼痛,朝外面跑去。
她所跑过的地方有长长一条血迹。眼看就要扶住院子的门了,身子却软软倒下,一只手伸直了也无法够到门槛,她另一只手捂住肚子,咬紧下唇,艰难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恐惧与颤抖:“谁。。。。。。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一抹粉色的衣角扫过门旁,消失在素浅歌的视线内,接着是脚步渐远的声音,伴随着水在木盆中摇晃的声音。她顿时绝望了,双手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身下黏黏的,在意识要彻底失去的时候,她看见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前的地上,白色的衣摆随微风摆动,她眼皮非常沉重,只能使出最后的力气伸出沾满血的手抓住那人的衣摆,“救。。。。。。我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梦见自己在黑暗中不停地跑,永远都跑不到头,肚子非常平坦,里面没有了生命。然后,她看见一抹白色的幽魂在黑暗中渐渐飘远,自己就在追逐着它,嘴里还叫着:“孩子,你停下,别离开娘亲啊。。。。。。”
最后,她醒了,躺在床上,动一下,身下就像撕裂般的疼痛,她抓着薄被,心里极度恐慌,微微转头,看见端着药走进来的白亦辰。他看到看着已经醒来的素浅歌,平静的脸上布满冰霜,可一看到她充满恐慌的双眸,看到她颤抖着抚上腹部的手,自己心里一紧,端着药碗的手也不觉收紧,恨不得将碗捏成碎片。
“喝药!”他冷冷说完,将药碗往她面前一递,有几滴溅到了床上,他像是没看到似的。她松开抓紧被子的手,撑着身后,缓缓直起身,眉头皱了一下,白亦辰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看着她,端着药碗的手却有点儿颤抖。她右手肘撑在床边,左手接过药碗,喝下。
“咳咳咳。。。。。。”才喝了一半就呛到了,每咳一下身子就痛一下,“啪”地一声,药碗在地上摔成碎片,她愣愣地看向白亦辰,“亦辰。。。。。。”
“闭嘴别叫我!”白亦辰十分愤怒,一把将她的肩按在床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他双眼红,狠狠地瞪着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你说啊!到底为什么!”素浅歌张了张嘴,他不住地摇着她的肩,“不就一块木头而已吗!有必要害死我的孩子吗!素浅歌,你当真如此狠心?”
他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渐渐有些沙哑,“不就一块木头而已吗。。。。。。素浅歌。。。。。。你当真如此狠心。。。。。。”
“你。。。。。。都知道?”素浅歌哽咽着,不想哭,却止不住眼泪。
他没有再回答,双手抓紧她的衣襟,头渐渐低下,埋在她胸前。她望着床顶,目光有些呆滞,突然感到有一滴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颈脖滑下,她看向白亦辰,他的肩膀有些颤抖。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他的背上。
“素浅歌,兵符,你永远都别想得到!”
这是白亦辰离开香轩苑前所说的话,每个字都狠狠刻在她心里。她这次,真的彻底激怒了白亦辰,她知道他非常看重这个孩子,这是白亦辰的第一个孩子。她却如此狠心将孩子扼杀在肚子里。
这一步,她走错了。当她感到孩子的生命在渐渐流逝的时候,就后悔了,那种恐惧的感觉到现在还在心里挥之不去。
素浅歌蜷缩在床上,咬紧嘴唇,捂着肚子。
身体上的疼,永远比不过心里的痛。
白亦辰在书房关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墨影几次去找素浅歌,她都是木然的一句话:“他不想见到我,我去只会让他更加恼怒。”敏桃候在书房外,托盘里的饭菜都换了几次,却仍然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书房外守着许多人,香轩苑里里外外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之前教素浅歌做女红的丫鬟送过一次饭菜。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素浅歌小产了,却不知道她小产的真相,有的说是她自己摔的,因为王爷是在门附近看到她的,她肯定是想出去却摔了;有的说是别人害的,肯定是别人将她的孩子害死,然后她想救孩子,就一路爬到门那边,因为有人看到那长长一条血迹从树下一直延伸到门那边,看起来有些骇人。不论是哪种,他们知道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王爷现迟了,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力。这是老大夫的原话,他说,王妃这一摔,实在是太严重了,再加上之前又没有注意身子的调养,才导致如今这种情况生。
第二天傍晚,白亦辰打开了书房的门,眼睛还有点儿红肿,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敏桃:“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这么久了都没有进食,奴婢一直候着呢。”
他面色不禁有些冷,“香轩苑那边呢?”
“奴婢。。。。。。奴婢不知道。”后面几个字说的很小声,白亦辰却听得一清二楚,“你忘了你是王妃那儿的丫鬟了吗?”“王爷。。。。。。”敏桃上前一步,“王爷,奴婢愿意过来伺候您。”
“本王有墨影在就够,你就不要碍事了。”
“王爷。。。。。。”敏桃还想说什么,他打断她的话叫来墨影,让他给自己准备水洗漱后出王府。
许多人都知道一件事:这几天辰王夜宿青楼不回王府,将刚小产不久的王妃一人扔在家里不管。
几天后,白亦辰回到王府,墨影见了忙迎上去,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不禁蹙眉。“墨影,去准备水,待本王沐浴更衣后让乐舞苑的乐伎们都过来,上次的歌舞本王还惦记着呢。”他笑着说完,一挥袖,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