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手上的这幅画是姚启圣先送给福临的,然后由福临转送给含璋。
画的就是在福建的孔四贞与施琅两个人查看海船状态的模样。
画面和谐。孔四贞在看船,施琅在旁边静静的望着孔四贞。海浪翻飞,隐隐映照出这个男人深情厚重的眉眼。
“姚大人监视我么?”孔四贞似笑非笑的。
含璋把画送到她手里:“不是监视。是吃瓜。是看戏。是觉得啊,这一幕太美了。想画下来给皇上,还有给我看一看。”
“孔姐姐,你能明白他们的心思吗?”
孔四贞把画接过来,看了半晌,然后慢慢卷起来,将墨心手里的卷轴接过去,自己慢慢的放进去,却留下了。
她轻轻笑道:“娘娘的这个问题,就交给时间门吧。”
“孙延龄已经死了。我也已经走出来了。现在这样很好。如果能更好,我或许会选择的。但请娘娘放心,我已经看见更大更宽广的世界了,我想,我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
含璋笑起来:“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门吧。”
施琅好与不好,也是需要时间门来检验的。深深受过情伤的心,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动的。
这两个人,都是过往一身的苦。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他们的故事,总归是要靠他们自己书写的。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
庭前的风微微吹过,前头的花枝轻轻的摇曳,花香袭来,孔四贞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将这口气轻轻出掉。
她才说:“义王的侧福晋去世了。娘娘知道吗?”
“我知道。”含璋波澜不惊,“前儿就听说了。她生病了,病重不治,就去了。”
董鄂氏也是可怜。还留下一个幼子呢。
孔四贞目光深深道:“恐不是生病。”
“娘娘是知道的。我与孙可望有仇。他此一番去境外,等料理了朱氏余孽,他可能也就回不来了。”
孙可望的利用价值就只有这么多。哪怕皇上没有明确的表示过。但孔四贞肯定是不容孙可望再活着回京城的。
孙可望和孔有德在福临心中,那肯定是孔家更重些的。
毕竟孙可望这个义王,原本就是权宜之计。之前再重视,也抹杀不了这个人首鼠两端的摇摆。
关于这一点,含璋与福临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也都默认了这一点。
因此含璋没说话,只饮了一口果汁。
便听孔四贞继续道:“义王府里也有我的人。娘娘大约也是知道的。他们说,董鄂氏不是生病死的。她是自戕。在她自戕之前,曾接到过一封书信。这书信的来历很难查出来,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是十三衙门的人。是吴良辅暗中布置的人。”
含璋道:“孔姐姐能查到这些,想必已经惊动了那些人了。”
孔四贞道:“娘娘可知道,皇上交有襄亲王秘密差事。襄亲王不只是有战事的差事,还有些秘密差事。襄亲王曾秘下江南几次。寻访江南高僧。憨璞这样的,他们师兄弟,还有那个玉林琇,襄亲王都是见过的。据我探查,此事与娘娘有关。”
含璋看向她:“孔姐姐,你是想引我怀疑皇上有事情瞒着我吗?”
“不是。”孔四贞道,“我知道皇上爱重娘娘。绝不会做有损于娘娘的事情。但就我知道的那些事情来看,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我知道的太少了,这是秘辛,我什么都不能说的。就像娘娘所说的,我不小心知道了董鄂氏的死因,只怕皇上那边也已经知晓了。”
“我惊动了皇上的人,也是因着皇上信任我。不过娘娘大可放心,除却皇上信任的人,这些事情不会再有旁人察觉的。知道的人,都会替皇上替娘娘保守秘密的。”
含璋与孔四贞对视良久,却从孔四贞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来。
她努力回想福临的反常,却发现记忆中的福临一如往昔,什么反常都没有。
她出了一会儿神,孔四贞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皇上对我这里着紧得很,他要是真的有事瞒着我,怕是不许让人和我说的,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想来他也不会害人。只是姐姐与我说破了,又惊动了他,怕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含璋这里话音还未落呢,那里就有人报说,皇上来了。
含璋倒笑了:“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前去相迎了。
孔四贞跪地请安,福临大步走进来,先把含璋搂在怀里瞧了瞧,见他的含含小皇后好好的,才放下一颗心。
叫了孔四贞起来,福临说:“你告诉她了?”
孔四贞道:“我怕有问题。就和娘娘说了。”
福临又问:“你知道多少?”
孔四贞道:“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一点点信息,也拼凑不出皇上想干什么。我是怕皇上误入歧途,才想着同娘娘说的。”
“那行。日后就别对人说了。朕也不是摆弄邪术。你大可放心。”
福临道,“这事日后就别打探了。触动了朕暗地里的人,朕也保不住你。郡主跪安吧。”
孔四贞当然知道轻重。若非对面知道是她的人,只怕这会儿早就折损殆尽了。这事看来机密得很,只怕只有皇上的嫡系才能知道,她可没有那么八卦,皇上叫她不打探了,她肯定是不会再碰了的。
只要皇后娘娘安好,那就什么都成。
等孔四贞走了,含璋才轻轻戳着福临的胸膛道:“做的什么事情呀,瞒着我结果叫人家在我面前戳破了。”
“这时候了,还不说么?”
福临揽着含璋坐下,照例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肚子,今儿太医来请过脉了,他也知晓他的含含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