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他试探着:「你不闷吗?」
潮湿的雨季,潮湿的天空,接连不断的雨水,空气里全是闷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这几天孟绪初不用除湿器都没法入睡。
江骞明明都知道,孟绪初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做出这麽大的反应。
江骞紧紧盯着孟绪初,灰蓝的眼睛里涌过很多情绪,最终深深压了回去,颈侧的血管跳了跳,然後紧绷的下颌逐渐放松。
他渐渐意识到孟绪初说的「闷」,只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涉及健康,也不意味着对方的身体出现了什麽差错。
看着孟绪初惊愕的神情,江骞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
但他没多做解释,只摇了摇头,「没什麽。」
并不是他非要小题大做,也不是要抠字眼,这麽想着,他又看了孟绪初一眼,孟绪初脸色依然很差,发着烧也没能让他脸上多出些红晕,仍然只是虚弱的苍白。
而刚才孟绪初就顶着这样的脸色,歪倒地靠在座椅上,垂着眼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光线昏暗,江骞恍惚都看不见他胸膛的起伏。
用这副模样说「闷」,实在很难不让人紧张。
孟绪初将江骞每一个神情都看进了眼里,发烧是会让他思维迟钝,但还不至於变成一个完整的傻子。
过了两秒,他就意识到江骞出现这种反应的缘由,不由失笑。
他身上确实不好受,送灵的时候胃疼得厉害,一度让他担心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但为了不在铺天盖地的镜头前晕过去,他只能咬紧牙关紧绷着。
从灵堂出来那一截路实在是疼,上车後疼痛反而缓解了些,只是刚才过於用力地忍耐後手脚有点脱力发软,可能还有发烧的原因,身上酸痛。
孟绪初只是想缓一缓,没想到江骞却误以为他快不行了。
江骞还想去关空调,孟绪初拦住他:「真的不用。」
江骞头也不回:「你觉得你烧成这样还能吹冷气?」
「可你不是热吗?」孟绪初说。
江骞回头,锋利的眉头紧紧皱着:「现在不是我热不热的问题,是你身体根本受不了。」
他顺着衣袖抓住孟绪初的手腕,明明在发烧,额头烫得厉害,手心却一片冰凉冒着冷汗,嘴唇一张一合苍白乾涩。
江骞简直觉得连轴转几天下来,把孟绪初人都转伤了。
他沉着脸:「现在继续吹冷气我们也不用去海岸了,医院就在前面,转个弯就——」
「我不也是关心你麽。」孟绪初轻声打断。
江骞猛地一卡壳,就感觉孟绪初在自己尾指上捏了捏,「你这麽热着多难受。」
江骞尾椎都麻了。
他其实很清楚,孟绪初只是为了让他闭嘴才这麽说的,这个人有无数种敷衍人的招式,哄的骗的软的硬的,没有底线。
而突如其来的体贴关心更是最致命的一招。
毕竟江骞胃口大吃得杂,软的硬的都吃得下,比孟绪初更没有底线。
江骞酝酿了很多话,被这麽一打岔,全部卡在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挑哪句说。
是该严厉强硬一点好让孟绪初知道发烧的严重性,还是该温声细语哄着,免得他一生气胃更难受。
江骞就这麽一眨不眨看着孟绪初,发呆地想着,孟绪初却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
上扬的嘴角刺破了总是温和却像戴着面具的面孔,眉眼间的灵动自然而然溢出来,又带着一丝生病後虚弱的柔软。
江骞心神晃了晃。
更想不出答案了。
唰啦——
车门被毫无预兆拉开,穆蓉手指扇着风走进来,视线唰地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孟绪初顷刻抽出手,收敛起笑意,仿佛那种柔软无害的神情从未在脸上出现过。
一切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穆蓉反应了一瞬,反手砰地拉上车门,动作迅速到几乎要看不出那片刻的头脑风暴。
车是辆长宾利,有冰箱和小酒柜,穆蓉在离两人将近一米远的地方坐下,努力自然地笑着:「今天真是热死了人昂,是吧绪初?」
孟绪初笑道:「是有点,您需要把冷气调低一些吗?」
穆蓉刚要说好,又觉得孟绪初身边那个混血保镖好像在盯着自己,有点吓人,如坐针毡。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喝点水就好。」说着给自己到了杯威士忌,哐哐放了半杯冰,对上孟绪初略显震撼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绪初也来一杯?」
孟绪初一抿唇,客气道:「我不用了,您喝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