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冷冷瞧他一眼。
身後有人咳了声,穆蓉试探地插嘴:「我签的。」
孟阔愣住。
江骞补充:「手术已经结束了,人在特护病房。」
孟阔彻底呆滞,一时接受不了手术竟然真的不需要自己,他除了哭嚎没起到半点作用的事实。
穆蓉尴尬地笑了笑。
江骞向客气地颔了颔首:「今天辛苦您了。」
「没事儿,」穆蓉笑笑:「那绪初怎麽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举手之劳而已。」
她看着江骞,欲言又止:「绪初这身体……」
江骞不作任何解释,只认真道:「希望您不要外传。」
他个子太高,穆蓉本来就娇小,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肩膀,哪怕江骞没有任何施压的表示,也很轻易地让她感到一种由骨子里释放出的威压。
穆蓉不由地想到别院的会客厅内,江骞抱起孟绪初走出去的样子,那种感觉很特殊,让人难以描述。
甚至让人觉得不适,是一种本身侵略性太强,即便有意隐藏也会从一举一动中倾泻而出的压制。
穆蓉从小养尊处优,作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对於这种不可控的攻击性尤为敏感。
而从刚才短短的片刻来开,江骞行为处事尤其乾脆利落,丝毫不像一个整天跟在孟绪初身後唯命是从的保镖。
穆蓉相信孟绪初也一定能感受到,毕竟他和江骞可是朝夕相处,但她不明白的是,穆庭樾既然已经死了,孟绪初为什麽还会纵容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穆蓉面不改色,点头笑了笑,「这我当然知道……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有什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叫我,别客气啊。」
江骞礼貌地点了点头。
孟阔还抹着眼泪,但也自觉地把穆蓉送出去。
江骞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去。
·
夜已深了,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监护仪闪着微弱的亮光。
江骞轻轻关上门,来到床前坐下。
孟绪初刚做完手术还没醒,带着氧气罩,手背上插着吊针,指尖被药水冰得发白。
江骞轻轻拉起他的手,把自己掌心垫在底下替他捂了捂。
但总是捂不热。
孟绪初的手就跟他的人一样,很难捂热很难融化,永远看似平和却竖着尖锐的刺。
好在江骞极具耐心。
他有一种为了得到猎物可以一动不动蛰伏多年,只为在最後伺机而动一招致命的耐心。
这是他小时候在原野里生活,捕猎一种以灵巧着称的猎物时,培养出的习惯。
他很耐心地加以练习并运用在孟绪初身上。
所以他一动不动替孟绪初暖着手指,直到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染上自己的体温。
中途孟绪初皱了皱眉,喘息有些费力。
江骞叫来医生,医生却说只是因为疼痛,手术过後疼痛是正常的,为了及时观察体徵变化,并没有给他添加太多止痛药。
怕江骞听不明白,医生还用英文噼里啪啦解释了一大堆。
江骞听懂了,但只在脑海里简化成:孟绪初还要这麽疼很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送走医生,江骞重新捂住孟绪初的手,叹了口气。
「真可怜。」
他揉揉孟绪初的眉心,把虬结的纹路一点点揉开,可一松手又习惯性地皱起来。
「又被欺负了。」江骞没头没脑地说:「怎麽又被欺负了呢?」
在江骞眼里,孟绪初好像总是一个看上去强硬如铁壁,实则会因为委屈掉眼泪,寻找温暖的怀抱抽抽噎噎的非常柔软的人。
他总觉得孟绪初会被人欺负。
那麽漂亮的人,有水晶一样心和世人无法企及的容貌,这种存在就是天生被惦念和记恨的。
内心丑恶的人会用同样丑恶的目光来审视他,自私地往他身上赋予丑恶的色彩。
江骞理解人们面对过分美丽的事物时,想要摧毁的心理,但他不能理解有人想要摧毁孟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