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建那段时间在三楼待得多,逐渐恢复後上去得就少了,只在旧伤犯起来的时候去用专业的设备治疗,或者针灸推拿。
从前这些项目都由熟识的医生上门给他做,而自从江骞来了以後,按摩推拿这一项被他牢牢地攥进自己手里。
连孟阔都打趣过他,说他是靠着手艺得的孟绪初的青睐。对此江骞难得没有做出反驳,反而看上去十分满意。
今天孟绪初久违地上去了三楼,不知道是雨下得太久,还是蹲那一会儿真给蹲坏了,全身疼得像要散架。
他坐在理疗床边,吃力地脱着衣服,开始後悔自己今天为什麽要穿一件套头的家居服,明明胳膊抬不起来,腰背也弯不下去。
平常再柔软不过的衣服,今天就跟中邪了似的总卡在他脖子上,孟绪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下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甚至感觉到轻微的缺氧。
他急喘了两声,看向手里的衣服时不自觉带上些愠怒,揉成团反手扔去置物架的角落。
江骞拿着热敷袋进来时,孟绪初已经在理疗台上趴下了,身上盖着一张毯子,雪白的肩膀露出来一小截,闭着眼睛眉心微蹙。
他走进些,把热敷袋放到一旁架子上,发现孟绪初头发莫名变得有些乱,向来柔软的发丝不太规整地翘着,扫着侧脸和眼皮,将肤色衬得更白。
江骞眼里闪过一丝犹疑,下意识帮他拨了拨头发,却摸到他鬓边渗着细汗,霎时心提了一下,以为他起了炎症又烧起来,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孟绪初眼皮动了动,轻叹一声:「没烧,拿开。」
江骞收回手,心里越发古怪:「那怎麽在出汗?」
理疗室内温度湿度都完全适合孟绪初的体质,别说孟绪初现在身上只有一张毯子,就是平常穿戴整齐,也不至於热出一头汗。
「……」孟绪初抿着唇没说话。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是因为差点没脱下来衣服折腾的,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按不按,要按就快点。」
「这麽急?」江骞一挑眉。
「不然呢?」孟绪初反问:「反正也不是太疼,随便按按就——」
说着忽然倒吸了口气,江骞手指正压在他脊背最酸痛的那一点,也是抽筋最频繁的那点,孟绪初甚至都能感到那根筋在外压下突突地跳。
江骞用了些力把虬结的背筋揉开,再将整个手掌覆到孟绪初被上,细细感受了下,轻笑一声:「原来僵成这样也是不太疼啊?」
孟绪初呼吸微微打着颤,在酸痛中不住蹙眉:「让你就快点就快点,别让孟阔看见了。」
「他看见又怎麽样,」江骞思维开始发散:「虽然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脱了衣服,但我们又没有——」
「江丶骞。」孟绪初一字一顿的,抬眸狠狠剜了他一眼:「他看见了会唠叨。」
江骞一愣,才反应过来孟绪初原来是说这个,而孟绪初也对江骞色彩丰富的脑回路感到充分的无语,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江骞自知理亏,收敛了些,将毯子从孟绪初肩上拿下,搭在腰间,一言不发开始按起来。
孟绪初腰胯窄,肩背薄,常年裹在深色衬衣下的皮肤苍白无血色,因为旧伤发作,肩头到肩胛骨那一片都隐约肿胀泛红。
江骞先按住他的腰胯,从腰窝往里慢慢施力按着,一点点缓解劳损的腰肌,再并指如刀,顺着脊柱往上,缓慢按揉整个後背。
直到腰间後背的肌肉逐渐发热松缓,再放上几个热敷袋,把毯子拉上一半,开始对付最严重颈肩。
前面那些孟绪初还能尽量忍住不出声,到肩膀时,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实在是太疼了,肌肉仿佛被撕开後又合上,骨头也像被打断再重组,他紧紧咬着嘴唇,依然无法避免地从喉间溢出痛哼,不一会儿额角颈间遍布细汗。
但他也知道,只有坚持忍过这一段,後面几天才能勉强舒适一些,江骞不结束,他就只能勉力忍着。
只是这次江骞没有给他按很久,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用毛巾拭乾他颈间的细汗,再用热敷袋轻轻帮他敷着肩膀。
孟绪初睁开眼,呼吸还抖着,「怎麽不继续了?」
「今天就到这里。」江骞说。
孟绪初投去疑惑的眼神。
江骞在床边蹲下,看见他额间碎发被打湿了,脸颊泛着薄红,嘴唇却乾涩发白,轻轻摸了摸他的眼尾,似是不忍心:「太疼了。」
孟绪初肩上的伤当时没养好,现在总是疼,江骞其实根本没用什麽力,怕一不小心又弄脱臼适得其反,只敢使巧劲帮他松缓筋骨。
但只是这样,孟绪初也一副明显受不住的样子,江骞不由叹了口气。
孟绪初眼睫垂落,低低地说:「一直不都这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