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驾驶座的车门早就被撞得凹了进去,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孟绪初只得又折返回去,试图从副驾驶把江骞拉出来。
但江骞太重了,全身都是肌肉,个子又高卡在里面,孟绪初怎麽都拉不动他。
恍惚中,耳边响起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地面的震动,让他们的车身也跟着摇晃。
孟绪初被震得向後倒去,用力攀住座椅才勉强稳住身形,再回头时,後面那座货车已经不见了。
它随着滚落的碎石一起掉进山崖了。
这个认知让孟绪初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或许再过几分钟,或者一分钟,甚至一秒,他们也会像那辆货车一样掉下去。
而深夜的山崖暗不见底,像怪兽大张的咽喉,自深处漫出尸骨无存的血腥气。
孟绪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时间的紧迫,每一秒的流失都化作巨大的时钟,在脑海里滴滴答答倒数着。
他再次抓住江骞的胳膊,拖住他的上半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向外拽。
他什麽都感受不到了,眼前一片血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一定要把这个人救出来。
就算死了也要救。
不然他会後悔的,他会难过一辈子。
「咔嚓!」
孟绪初听到自己身上传出一声骨头的脆响,一只手臂忽然脱力,大概是肩膀又脱臼了,或者断了。
但他好像不怎麽觉得痛,咬牙最後一次用力,一直卡住江骞的某样东西似乎断掉了。
惯性下两人齐齐跌出车外。
石头撞到膝盖很痛,孟绪初却感到一阵心安。
他勉力坐起来,挪到江骞身边,不停拍着他的脸:「江骞,江骞……」
但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听不见。
所有呼唤都石沉大海,夜空静谧,雾气四起,仿佛将他们关进了一个真空的瓶子。
孟绪初渐渐感到一种无力和恐惧自心底深处弥漫。
说不清楚是为什麽,只觉得很难过。
为什麽呢,为什麽呢……
是因为他又连累了一个人,还是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江骞?
怎麽办,该怎麽办呢……
孟绪初用力捂住了脸。
忽然身边人动了一下,孟绪初猛地抬头,看到江骞胸膛起伏了一下,随即咳了起来。
他像是被什麽呛住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然後翻了个身,自己坐了起来。
他竟然坐了起来……
孟绪初呆住了,先前还不断地喊着江骞的名字,现在却仿佛被定住一般不敢动了。
江骞甩了甩脑袋,快速环视四周掌握了当前的情况,然後挪到孟绪初身边,撑住他的手臂:「伤到哪里了?」
孟绪初怔怔地看着他:「……你丶你没事了?」
江骞大概能猜到自己的状况,脑震荡晕了半天,现在後脑还剧痛,但他没告诉孟绪初。
他不敢告诉孟绪初。
因为孟绪初一开口,唇边就溢出血线。
——他越说话,血就越多,不断地从唇角涌出,但他自己毫无察觉。
江骞瞬间心凉了半截。
车一半悬在护栏外,在崖边摇摇欲睡,但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地躺在路边,想也知道是怎麽出来的,总不能是他昏迷着自己梦游出来的。
是孟绪初救了他。
但孟绪初是怎麽把他拖出来的?孟绪初怎麽能拉得动他呢?
江骞不忍心再想了。
他摸摸孟绪初的脸,只摸到越来越多的血。
「不说了,先不说话宝贝……」江骞声线颤抖,不断安抚着孟绪初。
但孟绪初好像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嘴唇一直无意识地开合。
「孟绪初!」
江骞第一次如此严肃地连名带姓喊他,孟绪初一抖,停了下来。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