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不得不在医生的劝说下暂时等一等。
直到一周後的一个下午,他才时隔半年,再一次见到这位一直被视作恩人的老人。
这天天气不错,孟绪初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只是走得慢一点,隔一段就得坐下来歇一会儿,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江骞扶着他走进病房,叶老伯半坐在床头,靠着枕头,显然也等他很久了。
「小丶小初……」他仍然有些口齿不清,口眼虽不像刚醒时歪斜得那麽厉害,嘴角却依旧向一边耷拉着的,看上去极其不自然。
「叶老伯。」孟绪初笑了笑,走上前弯腰握住他手。
只是弯腰的动作拉扯着後肋骨,让他不太舒服,他不一会儿便松了手,轻轻按住胸前,江骞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叶国梁看着孟绪初略显迟缓的动作和却缺乏血色明显消瘦的脸庞,眼中露出担忧:「你丶你受伤了吗?」
孟绪初柔声说:「小伤,都好了。」
话音刚落江骞就咳了一声,孟绪初扭头,看到对方明显不满的眼神,轻轻怕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下一秒又被他攥着指尖捂热。
叶国梁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儿,遂移开,没有多话。
孟绪初身边那个人他只见过一面,却很有印象,大概因为他是个洋人,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珠子;也可能是因为,他陪孟绪初出现在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
叶老伯咳了声,问孟绪初:「这是什麽地方?」
「加州。」孟绪初说。
叶老伯露出茫然的神色,加州对他来说是个极其陌生的地方,他甚至在电视里都没听过几次。
「我丶我怎麽会在这儿……」
「您还记得一个月前,就是您最後失去意识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麽吗?」孟绪初问。
「我……」叶国梁皱起眉,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重组。
他只记得那天他的一个老朋友来找他,老友相见分外眼热,聊得很开心,还喝了不少酒,然後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口齿不清,不良於行。
「您煤气中毒了。」孟绪初说:「抢救中途又突发脑出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叶国梁一惊,连忙朝孟绪初伸手:「那他丶他呢?」
「谁?」孟绪初并未再次回握他的手,只是反问:「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个朋友吗?」
叶国梁连连点头。
「没有人。」孟绪初说:「被发现时,屋子里就只剩你一个了,」他笑了笑:「您那位好友似乎没有想救你。」
叶国梁一脸茫然:「怎麽会……」
孟绪初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一改话锋:「您给我的,写在药盒里的东西我已经看见了。」
叶国梁瞳孔一震,就见孟绪初用一如既往的,温和的声线问他:「我等这麽久,就是想亲自问一问您,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他说:「您为什麽要道歉?」
「我……」叶国梁躲闪地垂下眼。
孟绪初将他一切表情尽收眼底,淡淡道:「我一直不明白,您是林家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家都感激您。如果说有谁对不起老师,也不会是您啊。」
「小时候老师就一直跟我说,当年的情况多麽危险,他和林阿姨失足摔下山,弄丢了手机钱包,还受了伤,幸亏您发现救了他们,如果不是您……」
「好了小初!」叶国梁紧闭着双眼,於心有愧一般:「……别说了。」
他神情显然不对劲,孟绪初尽量让自己沉住气,压低嗓音问:「您到底知道什麽?」
「林小姐……」叶国梁紧皱着眉头:「她丶她没你想的那麽好。」
「什麽?」
「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吗?」
「抑郁症。」
是穆海德杀死的。
孟绪初心里其实这麽想。
「因为她出轨了!」叶国梁猛地抬头。
孟绪初惊住了,足足有好几秒,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什麽意思?」
「她出轨了,」叶国梁说:「庭樾不是董事长的儿子。」
「当时董事长知道这件事也很生气,他们大吵了一架,林小姐想不开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