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睇了眼她的神情,陈宴又继续说了下去,“三姑娘,你刚刚若是带着这孩子逃离,立刻便可被划为武安侯一党,一同羁押回京。所幸,嘲风阁所遣众人尚未至此,今夜只有我一人缉捕逆贼。你我关系匪浅,我可以相信你与这叔侄二人毫无关系。但此事是朝廷重案,既与你无关,你此刻便不该出现在此地,也不该再记得今夜之事,你明白吗?”
话里话外,有劝告也有威胁。
若周献玉是个识相的,现在就该感恩戴德,庆幸自己真是命好,生死关头遇到的不是不讲情理的官差而是自己的未婚夫,然后头也不回逃命去。
但她偏偏就有些不识相。
若说刚刚不明状况的她只想带着孩子逃命,但眼下已知在场诸人身份,周献玉反倒冷静了下来,很清楚自己此刻绝不能让这几人离开,包括她自己,否则今日这事就会就此结束,霍如娘的死也会不了了之。
危急关头,她或许无暇为那可怜的霍如娘流上几滴眼泪,但在陈宴看过来的时候,姑娘脸上的悲意已经全然变为了坚定,没有半分惶恐不安,她遥遥望向敞开的屋门,“你办的虽是朝廷重案,但我身在清平司,隶属云州府衙,这十里乐坊发生的任何案子都与我有关。”
纵然今夜变故丛生,可她还未忘了霍如娘惨死于家中这件事。管他们是什么逃犯官兵,缉捕明德旧党的事重要,难道霍如娘这条人命就不重要了?
顾不上陈宴那顷刻间变得凛然的目光,她直直看向赵安白,“你可知如娘死于何人之手?”
她来到如娘住处的时候,对方已经被杀,而出现在凶案地的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任谁都会将他当做凶手。最初的周献玉也是如此,但她现在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他就算想带走自家血脉,也没有理由杀了霍如娘,在当逃犯的时候还犯下命案,这可是大忌。再看名扬的态度,也足见霍如娘的死与此人无关。
赵安白本是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叙旧”,心里一直在暗自盘算着如何甩脱陈宴带着孩子安全离开,骤然听了她这一问,竟怔愣了片刻,像是没想到她面对旁人避之不及的谋逆案还能想着一个小小歌伎的死。
只是面对她的疑问,他也只能摇摇头,“我赶到此地的时候,她已经被杀多时。”
据赵安白所说,他在寻到霍如娘的住处时,看到的便是这女子的尸体,而床铺上的名扬竟还毫无察觉的沉沉睡着,他连忙将人唤醒,又将大哥的信物拿给那孩子看了,好在名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但早被母亲教导过,若是将来出了什么变故,就相信带着信物的人,与对方待在一处。
可就在赵安白想要带着名扬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接下来的事,周献玉也知道了。
算算时间,赵安白也没有早来多久,知晓的事情并不比周献玉多。但他提到的一件小事却让周献玉格外在意,那就是名扬对母亲的死毫无察觉,一直在沉沉睡着。
霍如娘可是被人以尖刀刺入胸口杀死的,这个过程中怎么会没有半点动静?就算她毫不反抗也不出声,那凶手也能这样默契地做到毫无声响吗?
她几乎立刻想到了名扬被人下了迷药的可能。
可是刚刚进门时匆匆几眼,她已经发现那屋子被人翻找过,看样子很像是匪贼入室劫财。但若只是为了劫财的话,都已经大费周章下迷药了,还要再多此一举杀死霍如娘这个弱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