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气大,抱一个身量比自己矮的女子不在话下,但是怎样不引人注意地将尸体安葬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安白在出门时心里已经为她想了几个主意,可周献玉自己也早就想好了,悄声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定会重新厚葬她,但如今不成。”
她要将霍如娘暂且葬在这院子里。
这或许已经是眼下最不惹人注目的办法了,赵安白想要帮忙,但周献玉只请他盯紧了周围,千万不要惊动邻里。
这一晚上又是杀人又是打斗,若不是因为这地方着实偏僻本就没有住户,再加上夜色已深,整日做工的百姓们都已经沉沉睡去,恐怕早就惹人来瞧热闹了。
哪怕现在有赵安白和陈宴不得不替她警惕四周,周献玉的动作还是越来越快,就用那断掉的铁锹在院里的柳树下挖出一个坑来,然后用斗篷仔细裹好霍如娘的身子,这才将对方葬在其中。
她极力将这块土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直到最后一方土被压实,一滴滚烫的泪也终于夺眶而出,裹挟着所有的悲痛与不平,重重地砸落在泥土之中。
赵安白的目光不经意间偏斜过去,刚好瞥见姑娘眼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晶莹,他微微一怔,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周献玉已经站起身。
抬眼看向他们时,她的神情已经再次平静下来,说自己会寻个理由明日说给街坊邻居,让他们相信如娘和名扬暂时离开云州城了。
而这个想法才说出口,被赵安白牢牢揽在身前的名扬忽然开了口,“玉姨,我阿娘本就说要带我回乡探亲,她连马车都雇好了,若不是因为我染了风寒,我们已经离开云州了,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事,你只要这么说他们都会信的。”
悲恸与惊惶交织在一起,让刚刚的名扬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这孩子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一直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坚强些,亲眼看着母亲草草下葬之后,他也硬逼着自己从那绝望的深渊中挣脱出来,看清了眼下的形势,很想帮周献玉一把。
而他这句话能帮的忙又岂止是欺瞒街坊邻居这一件事。
孩子话音刚落,三个大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你说你母亲要带你离开这里回乡探亲?”周献玉极力克制着心中讶异,蹲在名扬身前耐心问着,“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要突然带你回乡探亲?你母亲的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吗?”
可名扬仔细回忆了一阵,也只能想起母亲做出决定时是有些匆忙的,“阿娘她之前从来没提过乡下还有什么亲戚,但有一天她从清河馆回来时表现得特别害怕,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之后便叫我收拾好东西,她自己托人雇了车,只等着和清河馆那边说上一声就带我出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有四五日了,当时她急着要走,但托人雇的车却一直没来,反倒是清河馆来了人,阿娘跟着他们回了一趟清河馆之后就没再急着雇车。直到……直到……”
直到今夜毙命于家中。
听了这些,饶是不清楚清河馆底细的赵安白和陈宴也猜得出来,霍如娘这事一定与清河馆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