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将这事报到府衙去也是周献玉的私心。
她是这云州府衙的官差,本是最想光明正大地查清这桩案子,还这姑娘一个公义的人。可她虽然向往公义,却也知道有时候空有公义毫无用处。
霍如娘与武安侯府有这样深的纠葛,除非有朝一日武安侯府谋逆之事一笔勾销,否则在此之前,光明正大地为霍如娘去求个公道,只会连累对方想保护的儿子。
赵安白是最先想明白她用意的人,当周献玉说想帮霍如娘清理尸身,叫他们都出去的时候,他也并未多言,只拉着名扬出了门。
陈宴紧随其后,他们二人仍是对峙着,没有一刻敢松懈半分。
可当那门扇一合,赵安白却看到面前的男人忽然笑了笑。
“多年未回云州,我竟不知那周家三姑娘已经聪慧至此。”陈宴笑着哼了一声,“她不想让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不仅仅是因为她说的那些原因,怕是还抱着保这孩子一命的心思。”
周献玉真正的用意岂止是赵安白读懂了,陈宴也同样想个清楚。
霍如娘已死,凶手自然是要查,可是就算查清了凶手,只要名扬的身份被世人知晓,卷入了谋逆案的赵家血脉就难逃一死,这是霍如娘宁死也不愿看到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就暂且瞒下霍如娘的死,一来或许能让暗处的凶手主动露出马脚,二来只要事情不闹得人尽皆知,知晓名扬身份的人便只剩下陈宴了。
只要赵安白想出办法对付陈宴一人,或许真的能为无辜的名扬博一条生路。
“真是好算计啊。”饶是久经风雨的陈宴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我都不知道该说这周姑娘有勇有谋好,还是说她疯了好。”
一个小小衙役差点被卷进谋逆大案之中,竟然不想办法甩脱嫌疑逃命,还要帮谋逆案的罪人逃命。
这可是必死的局啊。
就算不论公理只论亲疏,他陈宴好歹也是她的未婚夫,她竟然不帮着自己未婚夫反而维护一个不熟的孩子。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周献玉与霍如娘真的只是相识而已吗?能有勇气做出这等事来,名扬到底是赵安珞的私生子,还是她周献玉的私生子?
真是荒唐!
偏偏赵安白也不接这话茬,反而借此机会问道,“你不想让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不是也有私心?从京中追到云州,千里奔袭,派谁来逮我这个逃犯不成,偏偏要嘲风阁出手?嘲风阁到底是做什么的,陈大人你心里最清楚。”
此言一出,陈宴看过来的眼神骤变,偏偏脸上还是笑着的,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那房门紧闭的屋子,接着才慢悠悠道,“赵公子,慎言。”
可赵安白的那句话还像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约定俗成的禁忌似的,接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周献玉确认好霍如娘的尸身上没有值得查探的线索,为她重新换了身体面的衣裳,这才将人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