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如何从衙门里偷到卷宗,第二日周献玉就如何将卷宗送了回去。
陈宴见她做得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禁佩服,“你都有在官府衙门里偷东西的本事了,还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周献玉睃他一眼,“衙门我去得多了,自然熟悉,去别人府上偷个活生生的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罢,她还奉承了一下他们二位神通广大本领高强,但那语气多少带了些敷衍。
陈宴哼了一声,也不和她计较。
很快到了夜深时,他们三人鬼鬼祟祟出了门,第一次往十里乐坊的最深处走去。那边临近的几间铺子都是青楼妓馆,门口一排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摇曳,透着暧昧的光。还没迈进大门,就已经能闻到那股脂粉香气和酒气混杂的味道。
赵安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那香气扑鼻而来的时候,脑子里没有生出半点绮思,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扭头就走。但是一想到周献玉的交代,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生平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有些门道规矩还是周献玉教给他的。虽然两个大男人都有些诧异她这个姑娘家竟然懂这么多,可是一想到只要开口去问,定是会被她搪塞过去,甚至嘲讽两句他们不懂三教九流的这些事,便也放弃了。
“一会儿我们两个就不陪你一起进去了,等你到阿慧房里再说。”快要进门时,周献玉拍了拍他的肩,话语间不无鼓励。
赵安白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自己也只能试试,可是一扭头,却见那对男女早就溜走了不见踪影,他呆立半刻,还是认命地转身向着目的地走去。
阿慧所在的那家妓院算不得上等,但她的姿色在这里称得上翘楚,因此要价并不低。好在赵安白从京中逃出的时候带足了银子,进门见到老鸨时神色间也不露丝毫怯意,泰然自若得仿佛是这烟花柳巷的常客。
但就在老鸨满脸堆着笑要招呼阿慧来接客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如惊雷般突然在门口炸开,“我今儿个可是专程冲着阿慧姑娘来的,怎么着,还有人敢抢在我前头?”
赵安白闻声回头,只见来者来人一身绫罗绸缎,穿金戴银晃人眼目,身后还有两名小厮亦步亦趋,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而他大步流星迈进门槛,人还未站稳,便扯着嗓子嚷嚷开了,扬言要出高价,只为与阿慧姑娘叙叙旧。
老鸨显然是认识对方的,一听到对方的声音便忙不迭地撇下了赵安白迎了过去,“诶呦,王公子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咱们阿慧姑娘可一直惦记着您呢。”
王公子,叙旧。
这两个词眼连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想到那桩诬告案,赵安白正在心底暗自想着“不会这么巧吧”,那王公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了好几次,似乎又是瞧不起他打扮朴素,又有些嫉恨他生得一副俊朗模样。
若不是来之前周献玉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打草惊蛇,赵安白真想当场变个脸色吓他一吓。
妓院里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两个男人争一个姑娘的事,每次都是价高者得,但今日这事特殊,老鸨在这烟花之地摸爬滚打多年,最是精明不过,哪敢叫人跟王公子争抢,一面尖声尖气地吩咐手下人赶紧去把阿慧叫下楼来,一面满脸堆笑地将赵安白请到另一边,赔着小心说那位王公子可是通判家的公子得罪不得,自己这楼里还有许多好姑娘,定能叫赵安白满意。
赵安白其实也在思量着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砸钱抢这个见阿慧的机会,但在听到“通判家的公子”时,他瞬间便拿定了主意。
此时阿慧已经匆匆跑下了楼,她生得其实很是貌美,但或许是被这风月场磋磨太久,整个人消瘦得可怜,连带着一张脸都黯淡无光,麻木地伫立在众人面前,当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时,脸上瞬间多了几条纹路。
相较之下,那王公子的脸上就尽是炫耀与张狂,他一把搂过她的纤腰,动作粗鲁又急切。阿慧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却不敢反抗,任由他搂抱着往楼上走去。
两人经过赵安白的面前时,王公子还颇为挑衅地扭过头来,眼底满是嘲讽和不屑。
赵安白也看似不甘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上,然后不顾老鸨的费心挽留,装作气恼的模样走出了门。
周献玉与陈宴其实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在暗中看着妓院里发生的一切,见他出门后,三人遥遥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走到偏僻处见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