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伤的女人在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为了防止她醒来时看到两个陌生男人太过害怕,周献玉始终都守在这密室里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让陈宴与赵安白出去打探消息。
也就是在陈宴和赵安白从外面又溜了回来的时候,这女子刚巧睁开了眼睛。
周献玉立刻放弃了询问外面的情况,转而关心起这姑娘的伤势来。
在对方惊惶失措之前,她先简明扼要介绍了一下自己,“别害怕,我们是阿慧姑娘的朋友,已经带你离开通判府了。”
听到“阿慧”二字,这女子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而接着听到自己不在通判府里了,她更是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陈宴立刻问她到底是不是郑玉儿。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艰难地支撑着身子要从床上起来。
周献玉盯紧了对方的模样,目光在其微张的双唇和脖颈上来回扫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轻轻扶着想要挣扎起身的姑娘坐到床边,然后说了一句,“你先别急,阿慧和通判府的事我都会告诉你,但也要你先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才行。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点头摇头便是。”
说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陈宴的问题。
对方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说不了话了?王益干的?”周献玉又问。
这一次郑玉儿用了很久才缓缓点了两下头。
一切正如周献玉猜测的那样。出了那样的岔子,王益绝不会让郑玉儿好过,但哪怕已经将人锁在深宅大院里,却还是怕她说什么不该说的,直接药哑了她。
郑玉儿本就是乐坊歌伎,识字都不多,更不会写,现在连嗓子都说不出话,就算是有天大的冤屈也无法告知于人。
而她似乎也不想再诉说自己的悲惨了,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便露出了殷切的目光,双唇一张一合地想要发出“阿慧”的声音。
周献玉也只能强抑下心中悲愤,先将阿慧的现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然后便见这姑娘在片刻的怔愣后,整个人都好似失控了一般,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下来,已经坏了的嗓子用尽全力发出了如同哭喊声的呜咽,双手也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急切地对着他们比划,试图诉说些什么。
赵安白和陈宴都能看懂一些手语,但郑玉儿是突然被人毒哑的,她这不过是胡乱的挥舞,任谁都读不懂她想说的话。
也只有周献玉隐约能明白对方心中悲恸,安抚似的握住对方无力垂下的手,“郑姑娘,我知道你担心阿慧,可是她现在即便落到了这种境地也还在忧心你的安危,愿意为你再拼一次,这时候你唯一能帮她的就是好好活着,她也是,在你们相聚之前,什么都不重要,先活下去再说!”
活着就好,活下去……这也是多年之前阿慧与郑玉儿相依为命时经常劝慰彼此的话。可是在这个世道艰难求生又是多么的不易,郑玉儿踏进通判府大门之后几次都想要一死了之,每次都是想着好姐妹还在外面苦苦盼着自己过得好,这才强忍下生不如死的痛苦,靠着这一丝信念的支撑,在这如炼狱般的日子里,咬紧牙关,硬生生地熬过了一日又一日。
但如今呢?阿慧被她连累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又成了这副模样,今后到底该怎么活啊?
她当初选择嫁进这富贵的通判府,也是想着若是自己能过得安稳,有了些钱财,才能去接济阿慧和一众姐妹啊……
“郑玉儿!”眼看着她的神情非但没有振作半分,反而愈加恍惚起来,周献玉暗道不妙,连忙喊了她一声,然后厉声道,“阿慧还在等你呢,死不死,活不活,你总要先见了她再说吧,非要连累她也跟着你一起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