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台上的戏子,唱腔清亮,扮相也着实惊艳,虽然略逊那日的林清平一筹,但在这小小县城里也称得上一绝了。
解释完,周献玉便没再说话,认认真真听完了整场戏。曲毕,看客们都在叫好,更有甚者,还在往台上扔银钱,引得那戏子们不住地拜谢衣食父母。
可这满场的赞叹声里,隔壁的富商却发出了一声兴致泛泛地叹息,就好像自己看了什么不入眼的东西似的。
周献玉原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那班主再一次地来到了楼上,这次是带着那几个戏子专程来给富商敬酒道谢。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这富商开场前便赏了许多钱,唱完之后又追加了一些。隔着一层屏风,周献玉都能听到那花旦感激涕零的声音。
可那富商似乎对班主他们的殷勤并无兴致,也未留那几个戏子喝酒,应付两句便让他们都下去了,自己也带人离开。
周献玉和赵安白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跟了上去。
他们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已经做惯了,假意逛着街市实则暗暗跟踪,一路都没被对方发现,直到看到对方又进了一间乐坊,他们在门外等了片刻,这才跟了进去。
周献玉还是那副去听戏时的做派,且这次出手更是阔绰,恨不得直接将赵安白的钱袋子掏空了,不仅要了全场最好的位置,还跟那富商较起劲来,花了大价钱将此处技艺最高超的乐师请到楼上专门为自己演奏。
这番举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那原本将乐师叫到自己那边的富商。可还不等他纳闷起何人抢了先,周献玉已经带着那名乐师登了门,只说自己刚刚在戏班子那边便瞧见富商了,觉得对方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一看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也是途经这汧阳县的商人,就喜欢结交有见识的朋友,凑巧又在这乐坊见到,便想和富商攀个交情。
那富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走南闯北多年,阅人无数,一眼便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出身与家境。他上下打量着周献玉,只见这年轻人虽年纪轻轻,身上透着几分富家公子惯有的纨绔之气,可举手投足间,却又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大家风范,一看就是出自高门大户,教养不凡。更让人诧异的是,对方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仿若历经诸多世事,满是阅历,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他也收起了惊讶和警惕,换上一副笑容请周献玉等人进来坐。
有那乐师在一旁为几人演奏,周献玉又大手笔地叫了此处最好的酒菜,请那在戏班子没能尽兴的富商再喝上一杯。
热酒下了肚,那富商的表情也舒坦了不少,谈话间,周献玉得知对方姓卢,便唤了一声“卢老板”,又介绍自己与自己的好友分别姓“赵”和“冯”。
那许老板也未尝看不出他们不是商人出身,但萍水相逢,看破不说破。
乐声悠扬,曲调婉转,几人又推杯换盏,小酌了一轮,随后随意寒暄了几句。待到气氛正好,周献玉话锋一转,才问出了正题,“方才我听那戏子唱功了得已算上乘,可见您听戏之后却像是颇为不满,不知您是不是见识过更出彩的,两相对比这才觉得失望。若是如此,还望您不吝赐教,跟我们讲讲,到底是哪家戏班有这般本事,也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她表现出了一副对此兴致颇浓的模样,那卢老板原本还想着她到底想打探些什么,结果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也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侃侃而谈道,“你们一看便是外乡人,刚刚那戏班子虽然也算上乘,但比起苦水巷戏班,那还是差得远啊。”
他说这汧阳县有个叫苦水巷的地方,巷子里有个唱南戏的戏班子,原本的名字已经不可考,但因为名声远播,引来许多外乡人去苦水巷寻他们听戏,久而久之,大家都直接称他们为苦水巷戏班了。
其实要卢老板公正去评判,这苦水巷戏班的唱功不见得比刚刚那个戏班子高出多少,但难得的是两个当家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