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白最后还是去给了那老乞丐几文钱,足够他们吃几顿饱饭,但又不会惹来他人觊觎。做完这一切,他才回来问周献玉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原本想着既然已经拿了公文来到汧阳县,就要先去府衙才是。但周献玉却说先找个戏班子看看戏。
大昭的戏班子多在勾栏瓦舍演出,他们两人却不往此处去,而是沿着县里最热闹的那条街慢慢走慢慢找,最终将脚步停在了一个不算显眼的宅院外。
赵安白抬眼往里面一瞧,发觉此地未挂幡旗匾额,乍一看,像是个寻常酒肆,可再仔细打量,里面竟还搭建了一座戏楼。此刻已然熙熙攘攘地聚集了不少客人,一面扯着嗓子喊伙计要着酒菜,一面眼巴巴等着好戏开唱。
周献玉偏了偏头,“走,进去吧。”
赵安白跟着她进了门,然后见她像个常来此地的纨绔子弟似的,吆喝着伙计给自己寻个上座,那随手赏钱的模样就像是曾经做过几百次那样自然。她一身贵公子打扮,出手阔绰但又不算讲究,伙计最乐意招待这样的客人,虽然瞧着他们两个眼生,可这汧阳县最多的就是外乡人。
两人很快就被引到二楼一个能清楚望得见戏台的隔间里。
但这小楼并不算多,说是隔间,其实相邻的客人都是以屏风隔开,周献玉扭头看了看,还隐约能看到另一侧的客人。
那是一个打扮阔气的商人,身后还跟着三两仆从,对方像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对此地的规矩熟稔于心,出手也大方,周献玉他们上楼的时候还看到了戏班子的班主特意来打招呼,态度恭敬又热络。
戏没开唱的时候,周献玉就仗着有一层屏风拦着,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方。原本赵安白也跟着她一起瞧,但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能低声问她,“你是想找个常来听戏的熟客吗?”
“是。”周献玉猜出了他心里的困惑,在开口之前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戏的?”赵安白虽是这样说,但心底里也知道不会简单。
果然,那边戏台上好戏刚开唱,周献玉就借着这些声响的掩护,与他讲起了这其中的门道。
“这戏班子不在勾栏瓦舍唱戏,反倒弄了这样一个大院子,一是为了有个固定的落脚之地,既方便那些常客随时来看戏,也能让戏班子上下有个安稳的起居之所。二还是为了有个固定的落脚之地,方便做些其他生意。”周献玉指了指那些客人桌子上的酒菜“这是其一”,接着又指向台上的戏子“这是其二”。
赵安白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震惊地看向了台上那咿呀唱曲的戏子。
“你觉得唱戏的虽然是下九流,但好歹有一技之长能勉强糊口,不至于做这样的营生是不是?”周献玉点出他心中所想,然后摇摇头,“可是有时候人活着就已算不易,若是有选择的余地,恐怕许多人也不会吃尽了苦头去做优伶。既然逼不得已做了,那就有更逼不得已的事在等着。”
她说在汧阳县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有许多戏班子为了糊口,都会做这种暗娼生意。虽然遮掩着,但买卖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客人有时候反而会因为这份遮掩更觉爽快,尤其是看着别的客人只能在台下卖力叫好,自己扭头就能搂着那当家花旦喝酒作乐的时候,更让一些人寻到了乐处。
以至于这些戏班子里当家名角的身价远高于青楼妓馆里的花魁娘子,让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一探究竟,也使得越来越多的戏班子做起了这样的勾当。
像是眼前的这个戏班子,就恨不得将这生意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