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台就在后山的最高处,距峭壁仅数步之遥。
到了山顶,地势陡然开阔,那些星光月光落下来,也再无遮拦。秦歌“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一座高台,而是三个,中间有通道相连,乍一看,有点像小一号的长城。
“星宿台原来有三座。”秦歌带些疑惑道,“我们去哪个?”
“当然是中间那个。”马南毫不犹豫地道,“心宿是二十八宿中的一宿,它本来就由三颗星组成,伏羲是其中的心宿二,位置就是三颗心中间的那一颗。”
马南这样说,秦歌当然再无疑虑,两人很快到了入口处,登上阶梯。
星宿台全部是石材建造,所以虽历经数千年风雨,仍然坚若磐石。沿着通道,很快穿过第一座台,秦歌电筒光柱照过,高台一侧的石壁上,依稀有些石刻的痕迹。
中间的那座石台最高,像个城堡,三面石壁相连,只在东侧,修有半人高的矮墙,上面无遮无拦,视野极为开阔。站在这里,可见海浪轻涌,那些淡淡的星光落到了海面上,好像立刻被放大了许多倍,海水缠绕着星光,看起来美极了。
马南与秦歌此刻无心欣赏风景,他们必须在这星宿台上,找到跟巴族人有关的线索。
这座星宿台面积不大,也就十几个平米,三面有墙,墙上都有壁画,秦歌手中的电筒照射过去,只见到它们都是些简单线条勾勒的图形,因为光源有限,所以一时看不太清。
马南接过秦歌手中的电筒,还在试图看清那些壁画的内容。秦歌知道这些活跟自己没关系,就站在矮墙边,极目远眺。
南边墙上,绘制的是“盘古开天辟地”和“女娲补天”,北边墙上则是“神农鞭药”和“黄帝威仪”,西边墙上是“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马南对中国上古神话颇有研究,虽然电筒的光亮并不能让他看清整个图形,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他很快就清楚了壁画的内容。如果这星宿台真是汉代张衡督建,那么,这三组壁画,其实便已经将汉代之前,人类展历史的三个重要时期全都囊括进来。
盘古开天与女娲补天,说的是有了天地人界,生命从此诞生。
神农鞭药与黄帝威仪,则是人类经历了传说中的神国时期。神农就是炎帝,他与黄帝并称为中华民族的始祖。
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则喻指人类已经摆脱蒙昧状态,开始向文明迈进。
秦歌虽然很快就弄清了这些壁画的含义,但它们都是些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而且,刻痕陈旧,显然不会是近几年的刻痕,因而它们必定跟他要找的线索无关。
难道线索藏在另外两座高台内?
马南很快否定了这念头,心宿三颗星的组成与这三座高台位置相似,所以马南怀疑这观星台的名字是“心宿台”而不是“星宿台”。巴族人不会将伏羲的的属星搞错,线索也一定隐藏在这中间的高台内。
也许,这壁画上,还有些内容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了,马南想。
他更加细致地观察那些壁画,电筒的光柱一寸寸移动。果然,没用多久,他就现了一处异常,在“仓颉造字”壁画的右下方,居然有一个一寸见方,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他的双手合力上举,托起一个八角形的符号。
■
对于那个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马南并不陌生,半年前,他曾在一块玉器上见到过相同的图案,只不过,玉器上的小人,双手高举一根骨头样的武器。
这小人便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火神祝融。
火神祝融相传镇守着南岳衡山,是东方天帝火帝的佐臣,法器是秤杆,掌管夏天。
半年前,马南在那块玉器上见到的祝融,双手举着一根骨头。玉器名为赤璋,是养父巴融留给三弟谢东城的,谢东城博览群书,却偏偏在天津街头开了家肉店,是个大隐于世的高人。经过他的考证,那块骨头,便是喻指巴族圣物中的雷神之槌。
现在,在这星宿台上,祝融手中换了这样一个符号,立刻引起了马南的注意。
先,火神祝融怎么会出现在“仓颉造字”这组图里,它跟仓颉虽然都是同一时期的神话人物,但马南从未自任何典籍里见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有就是祝融高举的那个符号,它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在马南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听到矮墙边的秦歌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急忙走过去,只见秦歌身子半俯在矮墙上,正凝神向前看着什么。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船?”秦歌问。
秦歌视力极好,他有此一问,只是觉得这时候,海中飘着一条船有些奇怪。马南立刻也看到了,暗黑的海面上,有条小船随着海浪轻涌,不停地摇摆。由高处看去,如果不是有揉碎的星光,船身几乎要隐没到海水的暗黑中去。
船不大,有点像海滨浴场的救生艇。但救生艇此刻应该都牢牢地系在岸边,怎么会凌晨时分,独自飘在海上?而且,那船上显然没有人在,才会放任小船随波逐流。
“也许是浴场的救生艇没系好,被风吹走了。”秦歌自语道,随即又摇头,显然自己都不满意这样的解释。而就在这时,他跟马南同时听到了一些声音。
声音很小,夹杂在波涛声里。但它却真实存在,仿佛被风吹到他们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