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视线扫过去一眼,看到他张开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
下一秒,自头顶传来他明显不爽的声音。
“你谁啊?”
“我……”陌笙还没开口,就被女人打断。
“她!活雷锋啊!”女人挣扎着挽住陌笙的胳膊,头往陌笙脖子里倒,“活雷锋!我从路边捡的雷锋!送我回家的雷锋!”
气氛一时有点微妙。
陌笙低声说:“啊,她喝多了,要我送她回家,我就……”
“谢了,”男生直接无礼打断,“不送。”
陌笙也打算离开。
可偏巧女人抓着陌笙不愿意撒手,大喊大叫地叫请陌笙去家里坐坐,还要给陌笙钱。
两个人谁也拗不过一个喝多的人,陌笙只好跟男生说:“那……要不先回家?”
巷子里漆黑,陌笙仍旧看不清男生的面貌,只凭感觉判断男生此刻的心情大概很差。
但是他确实也没别的办法,只得闷“嗯”一声。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女人往家走,还没到家口,狗叫阵阵,陌笙有点害怕,一不小心踩到石头,差点滑倒。
男生沉声唤:“彪子。”
狗声戛然而止。
陌笙一刹那眼前闪过几年前,男生那双居高临下,看向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大概没有遗传他的妈妈,他妈妈的眼睛总是闪烁着一股风尘,和让人一眼便看透的愚精。
可他不是。
他眼睛如同冬天沉默的大海,深邃,平静,毫无波澜。
可大海怎么可能平静呢?
早在刚刚回头那一刻,陌笙便有些迟疑。
因为几年不见,他未免也变化太大。
长得很高,肩膀很宽,手很大,拉人的动作毫不疑迟且有力。
他看起来很能顶事。
——哒。
一声锁扣打开的声音。
陌笙循声看去,只见男生停在一处住户前。
这边不是筒子楼,是矮房,推开门,入目是一块小院子。
男生动作粗暴地拖人进门,抬手打开门口的院前灯,灯光亮起的瞬间,陌笙看清整套房子的格局。
住房坐落一侧,三间房子呈u型,有点像农村里自建的合院。
院子里早已落满薄雪,院前灯光青白,照在雪上,雪上一行清晰的狗爪印。
爪印源起堂屋处,堂屋廊下放置很多琐碎的东西,扫帚、簸箕、雨伞……,晾衣绳上有女式的毛衣,男士的外套,角落里一件破旧棉袄,应该是狗窝。
陌笙一一看尽,扭头,看见男生早已将烂醉的女人仍在脚边的凳子上,而他自己则是抱肩靠在一旁。
大概是扶人扶疲累了,现在松懈下来,身姿口吻都略显闲散。
“看完了?活雷锋?多少钱?”
陌笙这才回神。
她正欲张口说话,嘴巴里忽然进来几根毛线毛,有点儿碍事,于是伸手把挡了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扒拉。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陌笙看向男生,“我不要钱。”
却在话落的一瞬,看到男生原本闲散的眼皮似是又绷紧。
他蓦地站直身,面无表情。
陌笙不明所以,噤声。
几秒后。
男生沉着脸,撂下一句:“你站着别动。”
然后一把将坐在凳子上犯瞌睡的女人拎起来,动作十分粗暴,几乎是拖拽着将人送进屋。
陌笙只听到“砰”一声,然后听见女人大喊:“薄迈!你他妈要把你老娘摔死啊!”
薄迈似是咬牙切齿,“摔死你,老子明天就开席。”
原来他叫薄迈。
陌笙站在门口,与彪子对视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