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薄迈走了出来。
陌笙听见动静看过去,只见薄迈仍然面无表情,他明明是在往她这边走,却没有和她对视任何一眼。
直到走到她身边,薄迈踢一脚彪子的屁股,彪子立刻起身跑出院子,陌笙以为它要跑走,下意识追出去,“哎——”
——哒。
身后一声轻响。
陌笙回头,看到薄迈关了门。
他仍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目不斜视往外走,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说:“走。”
陌笙不解,原地看着薄迈走出一米远才反应过来薄迈这是要送她。
“哦。”她小跑着追上去。
彪子开路,他们俩一前一后,各自沉默地走出深巷。
从后面看薄迈,和正面看又不太一样,尤其在这样深黑的巷子里,他看着仍旧像一座山。
却不再是几年前那座似是要压塌人的山。
而是一座,能挡尽风雨的山。
陌笙盯着,偶尔敛睫眨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们走出巷子。
站到街道的路灯下,陌笙说:“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
薄迈似乎这才愿意看她。
他也站在路灯下,光影如雪一般落在他碎发里,又零零散散地照在他脸上。
他眼睫不知何时落了雪,垂眸看她时,眼睛虚虚实实,让人看不真切。
那几粒雪明明没有落在陌笙眼睛上,陌笙却觉得它们好像模糊她的眼睛,朦胧了她的心间。
那一刻,她不知何来的想法,忽然踮起脚,凑了上去。
薄迈眼睫蓦地轻眨。
他只是轻眨一下眼睛,并未做其他动作。
于是陌笙很顺利地,抬手轻轻擦掉了他眼睫上的雪粒。
心跳在那一瞬间达至最高频。
陌笙屏住呼吸,脚跟缓缓落地。
二人距离重新拉开。
薄迈仍旧那样的姿势,垂眸看她。
似乎这个时候,陌笙才看到薄迈的眼睛。
很黑,很平静。
缩在袖口里的手不由得攥紧,陌笙似乎又感受到那年不知不觉化在掌心的冰凉的雪水。
她抿抿唇,说:“那个……你眼睛、刚刚那个……有很多雪。”
薄迈依旧沉默着,看她。
数秒,薄迈才有所反应。
他一句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票子。
陌笙在看到钱的一瞬往后退一步。
薄迈一顿,看向她。
陌笙弯唇笑笑,“不用啦,随手一帮而已,以后有机会再和阿姨碰上,我让她请我吃饭。”
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
而转身的那一刻,陌笙唇边笑意尽褪,眼睛里也一片如冬风一般的冷意。
少女对女人,并没有什么牵动。
但少女对少男,却总有几分特殊意味。
尤其在这个年纪,一场偶遇,一场重逢,如纱的灯光,翩舞的雪花。
总有那么一处,会不着痕迹地,落在人的心尖上。
陌笙淋着若有似无的雪,一路径直往家走。
她沉浸在自己的一场谋划中,她耳边尽是电视机里,那句神的指点迷津:
“解铃还须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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