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年纪也不大,平时伺候着大明星也没少受气。关键时刻,还是底层劳动人民靠谱。看看回复时间,小助理差不多十几分钟前叫了雪场救援。
据说这种大型滑雪场的搜救团队非常专业,直升机都是带红外装置的。幸亏这趟行程环宇的盛老板全程报销,不然就坐这一趟直升机他得给工作室白干好几个月。
人最怕想太多。乐晨安并没有坐上直升机。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全副武装的救生人员,红色头盔红色雪镜黑色护脸,从头到脚被橙色滑雪服包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皮肤。
他原本是想帅气地跟救生员小哥打个招呼,可全身上下抖得不成样子,胳膊抱在一起根本伸不开,只能从打颤的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有气无力的he11o。
对方靠了过来,大声用中文趴在他耳边问了一句:“听得到我说话吗?意识清醒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地里独自冻了快两个钟头,这声音清澈温和,被无情的风雪衬得暖融融的,他用力点点头。对方从身后的香蕉船里掏出一件羽绒外套帮他罩上,半扶半抱着将他塞进了身后的充气救援雪橇里,用安全绑带将他固定好。
乐晨安勉强放松颤抖的嘴唇和牙关低声说了句谢谢,那人原本已经要固定好滑板出了,听到后又忽然折回来,摘下了一只手套。
乐晨安只来得及看清那只手很白,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脸被捧住,从那人柔软的掌心里传来的热度是茫茫风雪中唯一的温暖,他不自觉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不要睡。我们马上可以下去,坚持一下。”被他拍了拍脸颊,乐晨安强撑着困意睁开双眼,从对方的偏光雪镜里面隐隐看到自己的样子,面色青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狼狈不堪。
那人替他摘下手套,将自己捂暖的手套仔仔细细帮他戴好,捏着他的嘴巴一用力,塞了颗糖进去,乐晨安实在控制不住颤抖,牙齿重重地磕到了他的指腹。
他似乎听到那人笑了一声,转身踩上滑雪板,咔哒几声装好固定器,将雪橇绳牢牢绑在胳膊上。
乐晨安仰面朝天躺在雪橇里,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正上方的天空,他不知道对方如何靠一只单板拖动了他一个人,只觉得身体好像忽然就飞了起来,轻飘飘地穿梭在雪地里。他望着暗成墨蓝色的天空尽量保持意识清醒,左右摇摆中居然产生了在机舱里随着飞机盘旋降落的错觉。地上扬起的雪雾从他的眼前飞过,他们快得来不及等那些冰晶落下便已穿行而过。
十几分钟的时间像是慢镜头回放似的,他双手戴着不分指的手套抱在胸前,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嘴里的糖慢慢融化,口感顺滑温和,味道像蜂蜜却更醇香,还有淡淡的焦糖味。
“来,慢慢坐起来,我们换摩托了。”
那人扶他起身,虽然还是抖得厉害,但山下似乎风雪小得多,也能看得清东西了。滑雪场已经没什么人,他跟着那人跨上了红白相间的雪地摩托。
“抱紧,马上就回。”他再次检查了乐晨安的头盔和雪镜:“把脸埋到我肩膀后面,尽量不要被吹到。”
坐在摩托上比躺在雪橇里刺激得多。
乐晨安紧紧勒住那人的腰,两个人都穿的很厚,靠上去软绵绵的。呼啸的风声从耳畔划过,乐晨安不记得自己上次体验这种度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高中毕业的假期去游乐场被女生们逼上过山车的时候吧。不过那时候他面前空空,只有一根金属扶手。
对方负责任地将他送进旅馆,准备亲手交给朋友,可挨着个敲了薛晓,宋深一行人的房门,无人应答,手机电量也已经耗尽自动关机。
“你现在不能自己呆着,跟我走吧。”
他恍惚着被牵到不远处的连排小木屋,外观比他们住的度假酒店简陋许多,看上去简单质朴却别有一番复古风味。一进屋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他甚至感觉到呼吸道被巨大的温差刺激得一阵疼痛,眼泪险些流出来。
对方帮他摘了头盔和雪镜,让他坐在沙里,转身脱掉了装备,迅换了一身休闲装回来。失去意识之前,乐晨安看到了他的样子,一双狭长的大眼睛眼波灵动,眼尾微微上挑,不知是不是有意的,那眼神带着电光似的,比背后窗子外的雪地还亮,看得他心口一麻,再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帘遮光,他伸出手指在眼前晃晃,简直分不清是环境太黑暗还是自己失明了。
他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下全身,已经完全恢复了,万幸这次只是迷路失温并没有受伤。他掀开被子下床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受到一点凉意,这才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底裤……乐晨安快回忆了一下睡着之前,自己似乎是还在救援小哥的小木屋里?
木制的卧室门咚咚轻响。
是了,这一定不是自己住的酒店。那几个人才不会这样敲门,大明星甚至不会敲门,只会信息让他滚过去报道。
敲门声再次响起,乐晨安有点慌,漆黑中他看不到衣服在哪儿,只好摸回了被窝里披上被子。对方并没有着急闯进来,而是在听到他说了一句请进之后才缓缓推开门。客厅的暖光沿着门缝钻进来有些晃眼,他侧开了头。等了十几秒,见他又重转回头去对方才开了卧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