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想到,这本医书当晚却从金识岳家不翼而飞,无故消失。
金识岳深知自己之过失深重,第二日便退位让贤,隐退江湖了。
即使后世众多医者对此本医书如饥似渴,却也再遍寻不着。
时至今日,已过去数十载,不论在意这本医书的医者还剩下多少人,薛筎却必定是其中一人。只因上辈子,阮冥就是用《七十二医论》以及某个人的下落为饵,让薛筎心甘情愿地治好了殷翊的眼睛,还让殷翊和暮秋啸再次成了瓮中之鳖,落得只能供人戏耍的结果。
否则以暮秋啸的实力,就算身中银虫绝厄丹,谷中其余四位楼主同时出手,也能拼个你死我活,而非最终两人狼狈被抓。
“还是说,已经有人先晚生一步与前辈交易了?”殷翊本不想多说,但薛筎怎么都不答应的样子让他不爽,又多嘴说了一句。
“我适才思忖一番,现与你合作更有意思。”薛筎,“我喜欢一个人做事,不喜欢被人窥视,早让人回去了。”
殷翊的狐狸眼弯如月牙,深深做了一礼:“多谢薛前辈。”
薛筎扫开桌上的茶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墨纸砚放在桌上:“墨纸砚在此,暮秋啸,你也不想耽搁我替你主人解毒吧,还不快写。”
对于薛筎的话,暮秋啸毫无反应。
殷翊扭头看向死也不起来的黑衣男子:“起来吧,我的命还要你来救。”
暮秋啸听到命令后缓缓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他,暗红的血从额头流血来,混着脸上沾了的尘土,溅在地上。
殷翊真是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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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面对殷某人的时候,受才会那么呆。
第5章怨憎恨
薛筎出门去采草药了,简陋的茅草屋内只剩下殷翊和暮秋啸。
空气中除了刷刷声之外,只剩下一道无甚味的声音。
暮秋啸坐在一条的长凳左边,如坐针毡的提写字。
殷翊坐在右边,右手握拳撑脸,手肘抵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暮秋啸听,声音清冽如寒泉水,听在暮秋啸耳中,每个字都似夹杂着主人的不快。
主人似乎对他很失望,暮秋啸想,而他对自己又何尝不失望。
明明该保护主人的是自己,到头来,反倒被主人保护了。
暮秋啸仍然羞愧难当,额上的伤已上了药,磕破皮带来的火辣感却像是转移到了整张脸上,至今都是火辣辣的,叫他想要挖个洞钻到地下。
殷翊当然看出了暮秋啸面无表情下的窘迫。要是在还未来到西始崖前,没生这一些事,殷翊可能还会逗弄一下自己的影卫,但今日实在没这份心情,偶尔的耐心也不过察觉到暮秋啸听到某个字停顿时,特别解释这个字该如何写。
其它时候,均是了无生的模样。
殷翊现自己变得太过,不,其实也并非是突然的变化。现在想来——上辈子最后与暮秋啸逃亡的路上,自己就变得少言寡语、敏感且多疑。
当初离谷对这江湖有多期待,遇到一个个江湖中的青年才俊自己有多热情,后来得知一腔真情尽付东流,所获的一切真心原来都是骗局时便有多绝望。
一如这三人当年的嘴脸有多真诚,最终所下狠手就有多丑陋。
武林中开始崭露头角的“刀剑棍笛”四杰,这半年来可谓风头无两,而殷翊却与其中三个都有仇。
“水波不兴”齐华池,是吗?当年假意与自己结识,只为得到让刀法更加精进的绝世刀谱。
“清风徐来”林韫,是吗?伙同智仁老秃驴以身中蛊毒为由,威胁他书写谷中秘籍,最后更是狠狠践踏了他的心意。
至于自己身上这毒,更是出自使得一手“疾风五行棍”的武林名门司徒家的长子司徒天干之手。司徒天干素来有“骤雨无极”的称号,因那人不过二十三岁,却将“疾风五行棍”使得比他父亲还要出神入化,要说的话“疾风五行棍”也是从司徒天干的手中被扬光大的,也是武林四杰中先在武林扬名的。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司徒天干早年已另拜了另一人为师,且还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头万毒老怪毒无榭。
在殷翊的记忆中,无数次与司徒天干的相处,多是那人一边叫着他“阿翊”一边又笑又闹,微笑时左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的样子。
现在看来不过都是面具。
也是,这三人都演的一手好戏,想尽办法骗取他的信任不说,更是让林韫假情假意接近他,更是想从他口中得到进出轮迴谷的方式。
三个月前,为了得到轮迴谷中的无上金钱与各式上层功法,还派人在江湖污蔑了一番轮迴谷,差点让轮迴谷覆灭。
这些人所戴的伪善面具,真真假假,他全部都深深记在心上,这辈子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而这些不过是殷翊经历的冰山一角,他恨这些人,更恨的是阮冥。
——师父,你或许料到过我入江湖,将会遭遇人心考验,又可曾料到过,您的义子为了谷主之位花费多少心血设下种种诡计在要将我置之死地之前,更要叫我活得苦不堪言……
其实当初只要阮冥对他说一句,他就可以将谷主之位双手奉上。
殷翊闭着眼,嘴唇上下开合,仍在说着那一个个药名,之前十余天只知匆忙赶路,未曾细细回想这些过往,如今四周静谧,鼻尖是清雅墨香,殷翊心潮翻涌,一重又一重的苦涩蔓延而上,一面觉得人心黑暗不可数,一面又觉当初自己那般愚蠢实属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