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真的十分有效,至少对远方的亲人是一种慰藉。
……
在弟弟出生后,栗子煜终于带着媳妇启程去了a市,亲人久别重逢,所有的龃龉都被抛在了一边,栗老爷子如今含饴弄孙,又有大孙子的补药供着,身体反倒比之前还要硬朗些。
他曾经也是a有头有脸的人物,对着自家子孙没有好脸色,可对着被他孙子拐骗的向明洲却是拉不下脸来,知道这孩子以前一直在国外待着,就越的肯定是栗子煜不干人事儿,瞅准人家不懂国内环境就下手,尤其是知道他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后,就更是认为栗子煜不仅断了人家的姻缘,还断了人家的大好前程。
栗子煜觉得自己挺冤枉,不过只要爷爷对着媳妇能有个好脸色,他挨几句骂也没什么。
唯一让他有些怨怼的可能就是弟弟的名字了,他弟弟叫栗子顺,名字难听不说,好像还在影射他是个逆子!除此之外,栗子煜对目前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
随后两年,栗子煜的业务范围逐步扩大,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终于打破了固有的领域,让栗子煜见识了一番病例的多样化。
向明洲的名气则要更大些,只不过是在另一个领域,相对于中医来说,显然文艺圈逼格更高,只是向明洲将马甲捂得死紧,别人只知道有一位名为山水行舟的画家翻译的作品语言十分优美,而且还保有了原著的灵魂。
向明洲是个长情的人,这几年一直和凤阳出版社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就有人专门找上了出版社,希望能够得到引荐,不过最后都被向明洲拒绝了。
他不是个会被名利冲昏头脑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没有必要过早的把自己的信息暴露出去,毕竟他的婚姻关系和旁人是不一样的,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爱人,守护着这个小家。
这些栗子煜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家媳妇实在是人间清醒,世间名利转头空,若是想要扬名,他们最初就不会选择石丘坝这个地方,或者可以说,他们就不会走到一起,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生的。
是金子总会光,想要扬名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的生活制造障碍,而时代的巨浪即将迎来第一波潮涌。
就在这一年的十月,一个消息响彻了大江南北。
栗子煜正在坐诊,他将手从眼前这个女知青的手腕上移开,“身体挺好的,没事儿看什么病?!”
栗子煜知道这个知青叫王瑶,已经嫁给了本地的一位山民,如今到他这儿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正想要叫下一位,就被王瑶拉住了。
在栗子煜不善的注视下,王瑶又赶紧将手松开,“栗大夫,栗知青,看在我们同为知青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我,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栗子煜心头一叹,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其实,王瑶并不是第一个找上他的人,自从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后,这些知青就全部疯魔了。
因为备考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他们为了考上中专、大学,开始各展神通。
先那些旧书本、旧资料就成了抢手货,可这里的资源毕竟有限,于是他们又开始想各种方法,找各种理由,想要返城进行短训和补课,可是在这个什么都需要证明的时代,返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病退证明的上,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有的知青希望通过服用□□、升压灵来人为地制造高血压。
可药品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没门路的就把主意打到了畜牧场那里,因为养殖业有时需要用到麻醉药,吃了之后能造成“心力衰竭”,这还是栗子煜听外乡的一个患者说的。
不过石丘坝这里也是不遑多让,前天还送来一个喝墨水的,只因为有人试过这样会造成“胃穿孔”,并且成功地回了城。
栗子煜:“王瑶,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没有办法帮!”
王瑶:“栗大夫,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是需要一张病例证明,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栗子煜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回城后的好处,可是作为这里的大夫,他却是不能开这个先例的。
王瑶眼里露出一丝悲怆来,她直盯着栗子煜的双眼道:“如果是向校长想要回城,你也这么铁石心肠吗?!”
栗子煜很不喜欢别人拿他的爱人说事儿,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冷厉,说的话更是不客气,“向校长可不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儿!”
王瑶被他看的心底一颤,想要反驳,却似乎又无从反驳,她想说自己没想要抛夫弃子,可是她扪心自问,离开这里后,她还会回来吗?答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想起还算恩爱的丈夫和刚满一岁的女儿,再想一想眼前难得的机会,进退两难,一时悲从中来,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很快王瑶的丈夫就找了过来,他将王瑶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安慰,王瑶本来已经渐低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她哭着说:“阮,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上大学,我不要留在这里!”
王瑶这些日子也是压抑的很了,现在觉得没了指望,就不管不顾地泄了出来,也不管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栗子煜将诊室的门关上,隔绝了那些窥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