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一脸委屈:“怎么了呀?”
蔚迟道:“你刚刚没看见?”
元祁:“看见什么?”
蔚迟:“冲出去的人是什么下场?”
元祁摇头:“我刚刚在二楼药房拿药。”
蔚迟拿旁边的扫把将门顶开,眯起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门外的景致纤毫毕现,绿叶、繁花、融融春日,枝头还有一只喜鹊,但一切都诡异地静默着,像一帧电影像素的照片。
他想了想,把扫把扔出了门。
扫把落地,出“啪”的一声,好像没有任何不对,重力、阻力、声音的传播,都没有任何问题。
元祁有点不耐烦:“你干什么呀?我们小心点,从这儿不就能出去了吗?”
蔚迟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绿绿圆圆,是一只小乌龟,周迎春养的,是他刚刚在周迎春办公室的窗台上拿的,叫蔚小猪。因为蔚迟小时候的小名就叫蔚小猪,青春期一到,就不让他妈叫了,他妈就买了这只乌龟,美其名曰缅怀蔚迟像小天使一样的时光。
元祁看蔚迟脸色不对,犹犹豫豫问道:“迟哥,怎么了?”
蔚迟忽然把小乌龟往门外一丢。
然后元祁就看到了异常惊悚的一幕,只见那小东西呈一个非常普通的抛物线向外飞去,却在半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如果蔚迟刚刚没有拉住他的话,现在那团血雾就是他了,当然,是他的话场面想必要更壮观一点。
见状,蔚迟心下一叹,果然是这样。
他疲惫地说:“这里出不去。”
元祁:“我看出来了。”
蔚迟说:“一楼大厅也出不去。我看到有个人想从大门出去,也这么死了。”
元祁悚然一惊:“人?”
蔚迟道:“嗯,肠子爆得满天都是。”
“迟哥……”元祁一张小脸都吓白了,又哭起来,“呜呜呜呜我只是来帮我女朋友拿个药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我怎么这么惨啊马克思爷爷救救我啊呜呜呜……”
一楼出事的时候元祁正在二楼拿药,还带着耳机打王者,等被人把手机都撞掉了才晓得出了事,一抬眼所有人都在乱窜。坐他旁边等着拿药的姑娘被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小护士提着脚腕拖着走,他正准备上去见义勇为,先出手的是姑娘的男朋友,一米八几的胖墩,一拳捶过去,手腕却被那小护士抓住,噼里啪啦捏了个粉碎性骨折。
元祁终于晓得害怕,跟着人流拔腿就跑,躲进安全通道,听见一楼阵仗颇大,就往楼上跑,在四楼遇到了蔚迟。他觉得事情很奇怪,但没想到真的死了人。
哭了半天,蔚迟却还没骂他,元祁吸吸鼻子看过去,只见他迟哥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清俊的侧脸冷漠酷帅,他羡慕道:“迟哥,你好淡定啊,真厉害。”
“淡定个屁。”他迟哥说,“我小腿都吓抽筋了。”说完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往后一瘫,“我看这回是完蛋了。”
元祁:“……”
过了一会儿,元祁看到蔚迟一张纸递到他鼻子面前,接过来擤了擤鼻涕,又说:“谢谢。”
“……”蔚迟说,“你不嫌鼻子疼吗?”
他递过去的是一张从记本上撕下来的手写纸,又不是卫生纸。
元祁:“我以为这叫事急从权……那不然你给我纸干什么?”
蔚迟说:“让你写遗书啊。”
元祁眼看着又要哭:“我不想写遗书!”
蔚迟:“等我们完蛋了,万一救援队还能找到你的遗书,你也多少算留下点东西嘛……不然给你女朋友写一封?”
元祁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虽然他还没做好去死的准备,但写一封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获救了还可以给女朋友看,反正她最近正在闹分手,这一回自己要是能大难不死,出去以后把信往她手里一拍道小爷临死之际满脑子都是你!可不给她感动得以身相许了吗?
遂又向蔚迟要了一张纸,落,边写还要边念:“丹丹啊,我现在在市二医院,虽然我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但好像真的撞鬼了,好害怕,但是一想到你,我好像就有了无比的勇气……”
写了一会儿,现蔚迟懒洋洋瘫在那儿没动静,就抽空问了一句:“迟哥,你不写吗?”
“没人收。”蔚迟说。
元祁:“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叔叔阿姨……”
蔚迟:“他俩都好着呢。”
元祁:“那你说没人收?”
蔚迟:“他俩离婚二十年,我爸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没必要去给他老人家添堵……我妈就在这医院当医生,多半现在也不是人了。唉……算了吧。我们娘俩凉在一起,下辈子指不定还有缘分。”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记本,也是从他妈办公室顺出来的,好像是他妈的记事本,从前往后写的工作事宜,从后往前写的生活事宜,生活事宜最后一条写的是“周末和崽子去看桃花”,一个箭头打到上面隔几行的一条“干洗店取裙子”,旁边还画了个丑丑的爱心。
那条裙子是蔚迟送去洗的,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蕾丝花边非常漂亮。蔚迟想起他妈昨天跟他说周末陪她去赏花,态度可有可无,没想到就是嘴硬,还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儿子去看桃花。
元祁又问:“那你没有喜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