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甩了衣袖,匆匆去了。
一旁击鼓的李教头听得分明,额头渗出了冷汗:“班主,怎么办?”
穆胭脂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去换戏服。”
从没见过班主走索的李教头吓了一跳,四十出头的妇人了,万一出个事可怎么得了:“班主,还是我去吧。”
“你腰伤未好,我去。”
多少年没亲自上过索了,穆胭脂叹了口气,从旁边箱子里取狮子服。看到另外四家杂耍班主吃惊兼看热闹的眼神,她更加气恼,咬牙切齿地骂道:“混小子,有种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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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澜穿着狮子服,拿着狮子头套,奋力地挤开面前的人群:“让让!滚烫的茶水当心伤着您呐!”
趁人们躲闪之机,他猫着腰像泥鳅一样瞅着缝隙往前窜。人太多,他一时没留意到手中的狮子头套碰到了一个人。
眼前突然多出一个铁塔般的人物,将去路挡了个严实。紧接着头顶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小子,你瞎眼了?”
身旁又一个紧张的脆音响起:“公子爷,伤着哪儿了?”
穆澜听到这两句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撞到人了。他转过脸看去,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正紧张地替位年轻公子整理着衣袍。
他穿了件浅绿色的茧绸圆领直缀,浅笑的眉眼透出股雨后青竹的气息,如月般皎皎。温文尔雅地站立在杂乱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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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o章走索
急得上火的穆澜不得不停下脚步,拿着手中的狮子头套,赔着笑脸道:“这位公子,可曾碰痛了?我赶时间走索,不是有意撞到您。对不住啦。”
年轻公子拂开了小厮的手,温和地望着穆澜。撞到他的少年身材瘦削修长,穿着金黄相间的狮子服,用纱网紧束着乌黑的额。少年的脸精致异常,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让他不忍心为难。
“无碍,只是碰了一下而己。”他微笑着说道。想到那四家从高空摔下的狮子,禁不住又好奇地问道:“小小年纪走那么高的绳索,你不怕吗?”
穆澜不由笑了起来:“公子,这是在下的饭碗!再怕也不能不吃饭吧?”
一笑之下,漂亮的脸立时充满了生气。年轻公子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起来。他低声重复了声饭碗,笑容中多出些悲悯之意,轻声说道:“那快些去吧,当心别摔下来了。秦刚,帮他开个道。”
听他这么一说,拦住穆澜去路的大高个儿哼了声,不仅让开了道。粗壮的胳膊一分,将挤在前面的人硬生生挤开,替穆澜拦出一条道来。
穆澜开心地冲他抱拳行礼:“谢公子爷大度!您瞅好了,我定能夺得头彩!”
那份自信与骄傲让他的脸神采飞扬。年轻公子莞尔笑道:“我等着。”
望着穆澜远去的背影,他轻叹道:“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百闻不如一见,连个走索的杂耍班少年都眉目如画。小小年纪就要知卖艺讨生活,着实不易。春来,不论他是否夺得头彩,都赏他百两银。”
**来的小厮嘟着嘴柔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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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胭脂换好狮子服,眼角余光瞅着一个人影从身边飞快掠过。她抬头一看,双瞳蓦然紧缩。
李教头满面放光,正使了个蹲身,一抖肩,将一个身穿金黄二色狮子服的人送上了木桩。
穆澜手脚并用,瞬间离地三丈,倒勾着木桩秀了个狮子蹬腿的花活。
穆胭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木桩下,叉腰仰头吼道:“小王八蛋,你死哪去了?还记得回来啊?”
“娘,我这不是来了么?夺了头彩分我五两做私房如何?”穆澜揭了一半头套,露出半张脸来,冲母亲璨然笑道。
穆胭脂气得将手里提着的狮子头套扔在了地上,瞪着穆澜骂道:“回去老娘非抽死你不可!”
李教头见势不妙,提气大声喊道:“穆家班少班主踩索夺彩!”
这声不知练过多少回,中气十足,顺着江风远远传开。
看过四只狮子在高空绳索上各种捧腹搞笑姿态,穆家班的踩索夺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穆胭脂恨恨地瞪着穆澜,无可奈何。
穆澜吐了吐舌头,冲母亲得意地扮了个鬼脸,将狮子头往下一扣,双腿绞紧了竹竿,腰部用力向上弹起,漂亮地在木柱上翻了个身,抱着柱子蹭蹭蹭攀到了顶,撑着顶部利落地来了个狮子倒立。
“好!”
喝彩声如雷鸣般响起。
风很大,吹得空中的绳索微微荡漾。这对穆澜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深吸口气往后一翻,在惊呼声中踩上了绳索。又接连在绳索上来了三个翻滚,这才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孽子!”穆胭脂嘴里骂着,目光却丝毫不错的盯着半空中的穆澜。穆澜仓促上场,腰间并没有栓绳子,摔下来没接着,轻功再好,离地二十丈的高度,免不了受伤。
站立的狮子摇头晃脑,慢慢俯低了身体。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前几家走索的,无不是败在了如何让四肢成功落在绳上。只听得鼓声咚咚,连攀爬着彩楼的狮子们都顾不得去夺彩,纷纷回头去看空中的穆澜。
只见空中的小狮子缓缓下腰,撑住了绳索。双手力,腿凌空交叉踢出,竟在空中演出了狮子戏闹的活泼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