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砚心里清楚,因为虽然梁文哲意图伤害自己,但血肉亲情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再看到梁文墨一蹶不振的痛苦模样,也觉得内疚难过,因而他还是在劝梁文墨与他哥和好。
“我不可能低头。”梁文墨其实怀揣着对怀砚的爱慕,他不肯在这种事情上让步。
怀砚低叹一声,这事情的起因是源于他,如果自己默然离开,可能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可以渐渐淡化。
“文墨,你有没有想过做些其他的事情?一味埋头案前,恐怕也没那么多的思路灵感。”怀砚心里已有了主意,他极力安抚着梁文墨的情绪。
“我别无所长……”梁文墨捂着额头俯身在桌案上。
“你是饱学之士,有八斗之才……”怀砚笑道:“你可愿意去教书?”
“教书?”梁文墨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住的胡同里头有几个孩子,他们都很愿意读书……你何不去给他们上上课,体味下别样的生活,说不定对写作也大有裨益。”
梁文墨有些心动了,他前两天和他哥分家吵架,这几天又沉浸在各种打击中,确实想抽离出来换换心情。
“我行么?我没教过孩子……我脾气也不好……”他迟疑着问道。
“文墨,你一定可以。”怀砚鼓励地拍拍他,“试一试嘛。”
梁文墨真的来到南城胡同给猛猛他们上课了,就在和贵哥家的正屋里。他上午下午各上两节,中午在和贵哥家吃一顿,晚上回怀砚的房里头睡觉,梁文墨初时不惯,觉得屋里太冷、饭菜太咸,孩子们太笨,后来竟也慢慢找到了乐,刚来胡同时那种眉宇间掩盖不了的烦躁也消失了。
怀砚却是有自己心思的,梁文墨在那边教书,他就在屋子里看报纸杂志,这几日他一直在关注军事板块,那上面的通知里说,出了正月,辰安军内便会有军校的学生来实地演习,毕业班的学生里,如果有表现突出者,可以留在军中……
拍过电影之后,自己也算与6长官相识了,如果能进他手底下的狙击营,不失为一条好出路,既消了这边的纷争矛盾,还圆了自己从军的愿望,更能……
窗花把外面透过来的阳光割得破碎,怀砚的面容被这样的零散的柔光照得几近透明,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些废旧的画稿,最上面的那张废报纸,就是他初见6竞云的那个夜晚,回家来用碳勾勒的人形,而其他几张,是在6竞云对他讲述经历之后他为琢磨表演绘下来的。怀砚翻着这些画稿,情不自禁提在那军帽下面勾描起了五官,刚画出一条剑眉,木门就“砰砰砰”地响了,怀砚被骇了一跳,心虚地把那些东西都收回抽屉里。
屋外站的正是西装革履的徐正阳,他迈进屋子就道:“怀砚,你该换个住处了吧?你这胡同里没电话,我想找你还得跑来南边一趟。”
“我……”怀砚原本想在北边电影厂附近租个屋子来着,但已分出去大半片酬,自己又有了其他想法,因而也没再准备。
“哎,这不是梁先生的衣服么?”徐正阳眼尖,一下看到衣架上挂着梁文墨的西装,他讶异道:“他住到这里来了?”
“有时候在别苑,有时候住我这里。他这会儿就在胡同里给孩子们上课呢。”
徐正阳闻言,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急切地道:“跟我说说,他们兄弟俩到底怎么回事?”
“闹了矛盾。”怀砚已猜到徐正阳的意思,梁家的情况正代表着京华与梁文墨是否还要继续合作,他心里暗暗叫苦,可他无法说出真实缘由。
徐正阳见他迟疑,忙道:“你放心,《勃朗宁之恋》倒不会受太大影响。我看梁文哲也是从他未改编的作品开始拦截的……只不过以后……嘿,说到“勃朗宁”,你小子这没良心的,演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后面连问都不问?片子后天就映了,你都不关心?”
怀砚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天他都有惦记着,一些关键的镜头该怎么剪辑,哪里自己的表演还能再加强,配乐该选什么样的才好,这些念头一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充盈在脑海里,但他克制着自己,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到片场去过,因为他已有退出之意,“梁先生的状态这几日不好,因而我也没去过电影厂,徐导,这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徐正阳看他神情淡淡,眉宇间仿佛笼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和迷惘,与此前在片场工作努力勤恳的模样截然相反,便觉出他状态不对。
“孩子,你坐下。”
怀砚早无长辈照顾,这一句“孩子”,喊得他差点儿掉下泪来,于是忙低了头去。
“梁先生对你好,这我知道。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照现在这个状况,你若真跟他绑定在一起……以后在燕云,恐怕就只能接二流的剧目了。”
怀砚抬起头来看着他,这话虽然是全然为自己着想的角度,可听在耳里却如此冰冷!原来把握风向是这里每个人都不约而同会遵守的法则!
“徐导,我明白了。”怀砚垂下眼帘,伸手接过徐正阳递过来的映礼邀请函,当看到6竞云名字的那一刹那,他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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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终于又要见面啦
第19章玉豹镇尺
《勃朗宁之恋》映礼照例在古辞大剧院举办,届时何正旭和陈东等文艺部军政部官员、各电影公司老板都出席捧场,怀砚今日亦应徐正阳要求精心打扮了一番,为配合角色又穿上军装,身姿挺如修竹,面容美似瑳玉,站在台前经灯光一照,真个耀目得不敢叫人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