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名流忒多,苏小姐和秦晟如都在,剧院里三层外三层都挤满了人,外面还绕着一大圈急切的影迷,怀砚照着京华给的台本了言,那台下看向他的眼光也是纷乱复杂,有爱慕赞许,也有妒忌不屑,怀砚并不在意,按以前他的性格,这样多的人面前露脸言,必是要脸红紧张的,但方才他一直想着更重要的事,反到自如坦然了,任由闪光灯照个不停。
致辞、合照等仪式走完,电影亦开始放映,怀砚与梁文墨等文艺部的同事坐在一处,梁文墨心里不服兄长对自己的钳制,因而抓住机会与台下与帕莱希公司的人交谈,怀砚独自坐着,便被恭维讨好的人围了起来,边上的秦晟如却是一直冷脸,怀砚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默默退到暗处,站在栏杆旁朝军政部的分区望去,未见得那人身影,不仅无奈暗叹一声,而此时却也不愿回到座位上去,因而转头走进包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坐在橘黄色的灯下,才现桌台对岸有个英俊挺的背影,那男人穿了一身灰棕色的英式西装,肩膀平直硬厚,腰线修长完美,正默默抽着烟看着电影,怀砚怔怔望了他片刻,待瞧到他被荧幕打亮的侧脸轮廓,才认出这是6竞云,而栅外布幕上恰是自己的镜头,他一下羞涩起来,镜头切去才敢走过去问好。
“6长官……”
听到这一声轻唤,6竞云转过头来,他其实早看见了他,因而方才亦是心猿意马,他看见怀砚的面容,竟觉比电影里还灵动几分,心里又乱起来,因而伸手按灭了还有三分之二的香烟。
怀砚其实从未见过他抽烟,看自己一来他便熄烟,忙道:“长官,无碍的。”
6竞云只指指对面,示意他坐下,“电影成片效果不错,但看你好像兴致不高。”
“因为这几日在城里……倒真不如在军营习惯了。”怀砚听闻此言,心中有些东西险些冲涌而出,他又鼓起勇气问道:“6长官用过饭了吗?”
6竞云淡淡道:“我已用过了。”
怀砚下半句话便说不出口了,原本在文艺圈里,请着吃饭喝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因为在意,便感觉格外难言,他想着今日之目的,只好又道:“剧院楼上有间茶座,6长官可否移步赏光?我素知长官时间宝贵,可离了军营之后,再见长官实在不易……”
他声线动听,语气又和柔,听到耳中真似清泉迸溅入了窄口壶瓶,涟漪层层泛起,瓶壁都跟着丝丝融融地微颤,6竞云看了他片刻,心知他这样主动邀请,必有目的在,6竞云原不打算掺进上将那日所说关于“卢江”的事情中,此时却愈觉得棘手,然而他怀揣着自己那同样隐秘的私心,还是把桌面上的火柴盒掖进了内袋里,顺势站起身来。
两人从包厢后的露天楼梯上到茶室,嘉宾们此时都在下面聚精会神地观影,但见落地窗前的排排座位空无一人,服务生见到看到怀砚来此,激动得不知怎样才好,她拿了菜单过来,待他们点了茶后,又请怀砚在空账单背面签了名字,这才如获至宝地离去。
“长官救过我的命,又给予我各种帮助,我原是已报答不尽,只是……”怀砚心里十分珍惜这种难得独处的时刻,却怕耽误他的时间,只能开门见山,“我还有一事相求……”
6竞云点头,“你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
怀砚抬眸望向他的目光,“长官,我想……从军入营。”
6竞云的心里狠狠一沉,从怀砚的要求看来,他几乎已经坐实了他的间谍身份……
这样冒失、这样直白、这样不懂隐藏……他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思及此,6竞云不禁轻声笑了一下,“理由?”
“我打小就有这个愿望,只是此前在军中没有门路,也上不得军校。”怀砚恳切地道:“您此前说我射击打靶还算可以……我能否求一封军中的介绍信……如若通过兵狙击营的考试,我一定会好好在军中为长官效力……”
怀砚没再说下去,其实请人办事帮忙,适当地给予些回报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不知道6竞云的喜好,只知道他不爱财,怀砚从兜里拿出一只绸包来,放在桌上,6竞云眉尾一挑,沉吟片刻才把那绸布打开,那里面正是一只璞玉雕的豹形镇尺,手感滑腻冰凉,6竞云见那豹子形态与自己徽章上的几乎无异,知道面前之人是花了心思的,他叹了口气道:“自己雕的?”
“样子是我画的,想给长官雕,无奈却没这手艺。”怀砚实话实说,从6竞云救他那次起,他便想着送他东西了,他自己其实也抽空偷着练过,手上磨了几个泡,却成不得形,只好画图交由师傅了。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要不得。”6竞云长叹一声,将绸包推了回去,“因为你的事情,我办不了。”
怀砚如被猛敲一记闷棍,他原本抱着些许希望,却不想6竞云拒绝得如此果断,他方才拿起了茶杯,此刻又颤抖着放下。
6竞云继续道:”军队之所以称之为军队,就是因为它的程序制度从不旁落。所以像介绍信这类事情,6某从未做过,以后也不会为了谁破例。”
他向来言简意赅,表意鲜明,怀砚已知道此事全然不再有可能,他压着心里无尽的失落苦笑道:“可三年前我也正是缺少这一封信,才入不得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