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姒躲避不及,一个孩童的肘弯正好碰到了她的膝弯处,幼童大多不知轻重,加之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度很快,膝弯处霎时间传来骤痛,不用想也知晓现在应当是红了一大片。
幼童后退了两步,直接坐到了地上,手上原本拿着的鱼灯此时也掉落在地,火芯晃动了两下,随后就熄灭了。
刚刚撞到人的幼童看到自己的鱼灯灭了,嘴一瘪,立马就开始哭起来,哭泣时的声音嘹亮,即便是在这热闹的人群之中,也能听得分明。
蒲双原本还想着斥责这幼童,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面前的孩子就先哭了起来。
来往人流并不少,哭泣声瞬间将周围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频频有打量过来的视线。
沈初姒和蒲双梨釉三人衣着不凡,看着像极富家小姐,这年头官宦欺压百姓的也不在少数,也有人驻足停下,大概也是想看个热闹。
这幼童才刚刚扯开嗓子,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妇人闻声赶来,看到自己的孩子此时坐在地上哭,将自己袖子撸起,指着面前的沈初姒道:“你这么个丫头虚长这么多岁,看着穿金戴银的,是不是就是看着我们贫苦家里的孩儿命贱,现在走上街来都要欺负一个小孩儿?”
刚刚那幼童的哭声已然说得上是很大,却没想到这妇人说出口的声音直接盖过了自己的孩子,那幼童看到有人撑腰,连忙上去抱住妇人的腿,手指着沈初姒,哽咽道:“娘,就是她,我的鱼灯……我的鱼灯灭了!”
妇人连忙蹲下来安抚了一下那个幼童,更为怒不可遏地对着沈初姒道:“啐,我们家平儿走在路上无缘无故也没惹着谁,真是没天理,今日里你不把这鱼灯的钱赔给我,就不要想走出这块地!”
一边说着,一边还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啜泣,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平儿早早就没了父亲,难得玩个鱼灯,还要这么受人欺凌,实在没有天理……”
周遭一圈已经被人围了起来,大概都是看热闹的,伸出手来指指点点。
梨釉气得脸都涨红了,“分明是这孩子先撞上我们家……小姐,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们小姐都还没让你这孩子开口道歉,还想着要我们赔偿?”
“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妇人梗着脖子反驳,“况且你空口无凭,但是大家伙儿可都看到了,这鱼灯落在地上灭了可是事实,你难不成是想赖账?都说姑娘家的脸皮薄,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们瞧着也是个姑娘家,到底要不要脸?”
今日出行在外,出行清减,连侍卫扈从都没有带,人多口杂,并不适宜说出身份,梨釉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不能随意动武,不然倒是当真成了她们的过错。
只是从前在宫中哪里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梨釉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看向沈初姒。
沈初姒刚刚膝弯处被那幼童手肘狠狠撞了一下,就连抬步都能感觉到那处肌肤被针扎似的痛,她往前走了两步,恰好走到那幼童身前,俯下身去。
那妇人往后缩了一缩,戒备地看向沈初姒:“你想干什么?心虚了?想动手打人?”
好在沈初姒看着十分纤弱,妇人常年操持,倒是并不怕她动手。
生得这般模样,还不知道到底是干着什么勾当,妇人心中嗤笑一声。
“不如你自己说说,”沈初姒垂着眼睛看着缩在母亲身边的幼童,“刚刚是不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其实沈初姒看着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只是那幼童大概是有点儿心虚,看到她靠近,张嘴又是要哭,那妇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连番哭成这样,气恼更甚,抬手就要推俯下身去的沈初姒——
却不想,手才刚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沈初姒,手腕处就被一个飞过来的东西被打了一下,只听到十分清晰的一声响。
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刚刚飞过来的东西就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落入了张嘴要哭的幼童嘴里。
幼童瞬间哑口,口腔之中霎时间蔓延开来的苦涩让他的脸上皱起来,只是那东西入口即化,还没等他吐出来就已经融化在口中。
妇人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的被打得红肿一片的手腕,连忙抱着幼童问道:“平儿?你刚刚吃了什么?快吐出来!”
口中的苦涩让幼童说不出话来,只能连番摇头,眼中蓄满了泪水。
刚刚正是因为要推沈初姒才出了这事,妇人站起身来,“你喂了我儿到底吃了什么!好你个歹毒的东西,撞了我儿的鱼灯不想赔就算了,现在还想害我的孩子?”
沈初姒垂眼看了看那妇人手腕上的红肿,然后抬眼看着她道:“既然如此,不如报官吧。”
听到报官两个字,那妇人瞬间就变了个神色,大概是平日里也知晓自己孩子的所作所为,又看着面前的人并不似心虚的模样。
想要讹一把的主意落空,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先是喂了我儿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现在又说着要报官,不就是想拖延我前去医馆的时间!”
妇人抱着此时说不出话来的孩子欲走,却听沈初姒又开口道:“令郎刚刚撞了我,应当还没有道歉吧?”
“这事你空口无凭,”妇人站在原地,“还道歉,我呸!”
“那就先去官府吧。”沈初姒看了看满脸皱的幼童,“既然你不信,那府尹应当会给一个公正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