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赏冷笑,这不过是借口,什么同僚来访?难不成同僚来访还能介意主人家的妻逝世?
这不过是因为傅渊负心薄情,不喜他母亲李兰心罢了,连死后,都巴不得早日摆脱她。
傅渊恨他母亲,连带着也恨傅如赏。自小他便没给过傅如赏什么好脸色,傅如赏从前还当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后来才知晓,这不过是恨屋及乌。
傅如赏想到这,拳头又紧了几分,片刻后还是打起精神,将搭在桌面上的书页翻开,强迫自己专心致志去看书。
他看得入神,乍然一听见呼救声,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今日府中没听说有其他人来访才是,府中也向来没有小丫鬟,怎么会传来一个几岁小女孩的呼救声?
可这呼救声越听越真实,傅如赏捏了捏眉心,还是将书放下,循着呼救声去找人。
呼救声在荷花池旁边戛然而止,傅如赏目光一扫,还没瞥见有人,直到呼救声再次传来。
“救命……”
他定睛一看,才现池子里那个上下起伏的小小身影。傅如赏没有犹豫,少年挺拔的身影径直跳了下去,游向那小姑娘,将小姑娘反手捞住,带她上岸。
小姑娘呛了好几口水,上岸后直接昏迷不醒。傅如赏顾不上许多,只想着救人要紧,他曾在书上看过一种法子,是嘴对嘴给溺水之人渡气,他小声说了句:“抱歉。”他可不是为了冒犯她,事出从急,这是权宜之策。
傅如赏握住她下巴,捏开她的嘴巴,依照书中之法,给她渡气。
重复几次,那小姑娘终于醒了过来,她咳嗽几声,看着傅如赏,还有些迷茫。
傅如赏正色道:“你是谁家孩子?为何会在我家后院?还掉进了这荷花池中?你的亲人呢?”
他的问题太多,盈欢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他又冷着脸凶巴巴的,说话都像在训斥人似的。盈欢更加畏惧,只低着头,轻声地回答:“我叫盈欢,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那荷花好看,想凑近些,可……”
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傅如赏不由皱眉:“什么?”
这一声也很严厉,盈欢被吓得一哆嗦,抱着自己膝盖,便呜咽着哭起来。
“……”
傅如赏觉得事情更加棘手,放轻了些音量,再次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先别哭,我带你去找你的父母?”
盈欢抽噎着,没回答他的话。
一条方才犯了错,这会儿看见主人出现,才又溜达着过来,在傅如赏身后站着。
一看见这狗,盈欢更害怕了,这狗又大又凶,若是一口下去,能咬掉她半边身子吧。她原本要停下来的抽泣声更加大了。
傅如赏听得头痛,“哎呀,你别哭!我给你糖吃好不好?你别哭就行。”
盈欢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傅如赏有些烦闷,他方才跳入水中,这会儿身上哪有糖?可话都说了,又不能反悔。
“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掉进荷花池,然后我去拿糖给你吃?好不好?”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和蔼。
盈欢带着鼻音嗯了声,指了指一旁的狗,说:“我方才在那儿站着,它忽然冲过来,还要咬我,我就吓得掉进荷花池里了。”
一条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冲她龇牙咧嘴。傅如赏连忙呵斥:“一条!”
他又看向眼前的小姑娘,看她衣服材质,不是普通人家,难道是今日傅渊有同僚来?
傅如赏把狗赶到不远处,才把人拉起来,说:“你也不能穿着湿衣服,这样吧,你跟我去,我让人找身干净衣服给你,然后带你去找你的亲人?这样行不行?”
盈欢嗯了声,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傅如赏带她回了自己院子,他哪有女孩衣服,便给她找了身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又自己伺候她洗脸。把脸洗干净后,便露出了粉雕玉琢的一张脸。
傅如赏看着她有些肉的脸,看着手感挺好的……趁她不注意,轻捏了一把。还以为她又要哭,结果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
这小女孩,还挺可爱的。
傅如赏松了口气,让她坐着,去给她找糖吃。结果小丫头从凳子上爬下来,巴巴地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奶声奶气地问他:“我叫盈欢,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因为那条狗总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盈欢害怕,想了想,还是跟着这个凶巴巴的哥哥好了。
“傅如赏。”他回答得很言简意赅。
“哪个如赏呀?”她认识的字还不多。
傅如赏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自己的名字,听她夸好听。这名字是他娘起的,意思是,他对娘来说,就如同上天的赏赐。
可惜……对傅渊来说,可能是个累赘吧。
傅如赏嗤笑一声,从柜子里找出饴糖,“喏。”一转身,看见她穿着宽大的男孩衣服,模样颇为逗,不由笑了声。
盈欢攥着衣角,有些不敢信地问:“如赏哥哥,你是在笑我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是不漂亮了……
眼看着人又要哭,傅如赏连忙摇头:“没有,我是笑你可爱。”
盈欢转悲为喜,咧着嘴笑。她接过傅如赏给的饴糖,很快就把自己吃得一脸都是。傅如赏有些嫌弃,可又怕到时候把孩子还回去丢人现眼,只好认命地替她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