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沈辜耸肩,撩起指头指向村头处,“山涧路难,兄弟慢些走。”
“哼!”少年提着兔子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衣服也不曾穿上。
沈辜望着他紧实宽阔的后背,轻声说道:“这幅好身子,倒适合从军。”
少年虽整日在山中行走,皮肉却白,想到他若真从军,那以后需得受的烈日寒雪,沈辜笑了笑:“再白嫩也能给他晒得炭黑,只怕到时这少年受不住,要掉猫儿泪。”
待少年身影被丛丛树影遮住,沈辜继而扯起浸透的衣服,又搓又打,总算是洗得清香洁净。
已卯时一刻,她甩甩衣服,不再滴水,便抱着往来时的幽径上边跑边跳,很快就回到学堂门。
学堂规准,辰时前捧书来学即不算误时。
沈辜将衣服挂好晾晒,便进到小厨房生火做饭。
她风餐露宿不知多少回,淘米做粥好比耍枪般简易,待火生好,沈辜揭开米缸盖子一瞧,竟已见底。
“。。。迟先生家,当真清贫如洗。”沈辜低喃,去寻面袋,幸而还有些玉米面在,她当即和水揉了团面团,又跑出门找把野菜,准备做野菜疙瘩汤。
菜已洗净,便等面疙瘩熟透再下,这时忽从前院传来朗朗读书声,沈辜出门望天,估摸才卯时过半的样子,不知是哪个学生早早来备学,也是勤勉。
饭好起锅,却又现没有细盐,沈辜扶额,一时明白迟恕庸那清癯身形从何而来了。
幸而终于在米缸旁找到一小袋盐巴,沈辜弄下一撮进锅,这顿来之不易的早饭才算做好。
“先生?”盛好饭,沈辜蹑手蹑脚地走进茅草屋,看看迟恕庸醒了没。
木门刚被她推开一条缝,温和清润的男声便缓缓响起:“可是沈辜?”
“是我。”沈辜忙进门,正看到迟恕庸穿着里衣,执书在看,面色平和,并无睡意,她问道:“先生几时醒的?”
“你回来时。”迟恕庸放下书,提摘录几行字后,开口:“可是饿了?”
沈辜猜他已经听到小厨房的动静了,便点点头:“先生不饿吗?起得这样早,待会不是还得授课?”
“我每日只食一餐,”迟恕庸将搁下,抬眼看着她:“这屋中你有所求便尽数取去,只是切记这些书纸墨不可损坏。”
“先生,您说这些。。。可是恼我擅用厨房米粮,要将我赶出去吗?”沈辜蓦然咬唇,双手背后把门拉起关上。
她走向迟恕庸的书案,深深弯腰,“小人求先生息怒,日后必谨记您教诲,不再妄动这学堂一草一木,只肯先生给我个念书的机会。”
“抚安,你误会我了。”额头轻轻贴上一根微凉的手指,迟恕庸声中暗含无奈,“我习性与常人不同,说这些只望你日后担着些。毕竟你我二人要日夜相处,讲清彼此的喜恶,也利和睦。”
沈辜顿感,笑颜乍放,尚没顾及迟恕庸不好人亲近的习惯,两手一把攥住额上手指,道:“原是沈辜心思狭隘,错怪了先生,对您不住啊。”
“无碍,”迟恕庸手指微动,挣开她双手束缚,“你可有何忌讳,我此刻起记着。”
“沈辜一介粗人,能念书吃饱便是大幸,何敢有什么不喜欢呢?”沈辜方意识到唐突了先生,摸摸脑袋,蹲下去仰脸,明眸弯弯地看着迟恕庸。
“也好,”迟恕庸不强求沈辜现在就说出,毕竟这孩子才来一日,他起身,“你先去吃饭吧,我穿好衣服便来。”
“哎!”沈辜饿得口齿生津,这下得令,马上跳起来跑回小厨房。
吃了小半碗压饿,便又盛好两碗疙瘩汤上桌,摆好筷子乖巧等着先生。
迟恕庸今日穿的元色圆领衫,木簪束冠。
看他踱步从竹林下走来,沈辜拄着下巴,看的同时想,这迟先生面如冠玉,粗衫也难掩贵气,可不只像个教书先生。
迟恕庸这番坐下,望着碗中热气,“你早早出门,只为做这碗面汤吗?”
“一饿了,我睡都睡不着呢。”沈辜笑说,“再者说,天大地大,饱腹最大。”
“那便吃吧。”迟恕庸照昨先用筷碰了碰碗口,之后却一口未动。
沈辜尊他先吃后,便捧碗喝汤。
她吃饭时尤为专注迅,却并不丑陋,让人瞧着心喜。
虽不重口腹之欲,迟恕庸也被沈辜的吃相所感,久违地有尝些菜饭的念头。
可他终究没有再动,只是静静陪沈辜吃完一碗饭,又递上自己的那碗:“你年纪小,多吃些无妨。”
沈辜抿唇,从碗底抬头:“先生您的一餐,非早饭?”
迟恕庸颔,“我只在午后用些清茶白粥。”
“那昨晚也是陪我?”
“抚安,你莫嫌先生,我方才未用这筷。”迟恕庸没答,大概觉得这问题不值得问,见沈辜迟疑,把她的空碗换过来,“你慢些吃,吃完来学堂。”
他将空碗洗了离开。
而沈辜低头看着满满一碗疙瘩汤,用筷子戳着汤面浮着的野菜后,忽然不愿再吃。
若是她从前遇到迟恕庸,定会疑心他是要借她杀人,或是在对李持慎不利。
可她已经不是镇国将军了,她如今不过一个十一岁的无能孩童,甚至伤过迟恕庸。
他却仍旧待她好,不计前嫌教她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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