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辜最初被押送学堂问罪的时候,态度与从前已是大不同,临走还鞠躬承诺,日后定堂堂正正为人呢。
他望着船头那少年瘦弱削薄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心里所有芥蒂都在沈辜一而再的善心举中所消除了。
救王苌之恩不说,散大钱给那群曾欺负过自己的人买书购。。。敢问世间有几人能如此信守承诺、心胸宽广的呢?
王老爹自认做不到,他住在小刘村几十年,早看透了村里人,是以笃定他们也做不到。
沈辜啊沈辜,你与你先生一般,都是世间少有大善人。
“你,”王老爹斟酌一番,缓缓开口,“沈辜,可能麻烦您件事吗?”
沈辜转身,诧异王老爹竟用您称呼她的同时,也料想到几分他的心思,便道:“请讲。”
“王苌这小子,他最是有勇无谋,浑身是力气,但总是很容易冲动。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把他自此以后交托给您,日后出了小刘村,让他做你的奴才还是什么的,我都愿意。”
他在县上卖猪肉很久了,认识的人三教九流,自然有点识人之术。
这些时日来,他所见的沈辜,她定然不是池中物,若不封侯拜相,也是屈了才。
王苌只有跟着这种人物,才能有所作为。
“王老爹,您或许没过问王苌罢。”沈辜静静笑了,她晓得王老爹非愚人,能以外姓在宗族村落里积累起名望,哪是简单人能做到的。
这也是她最先结交王家父子的缘故。
今天这一幕不能不说早在她预想之内,不过快了些,本以为有几年才能收服王苌。
“我儿很愚笨,”王老爹诚恳地道,“可他不是不识相。您教他在山上习武,他回家后还在练。”
“王苌和您唯一相似之处便是,他不愿被狐鬼山压着身子,他想出山去见世间,京城的花如何盛放,他更是想痴了。”
“哈哈哈。。。”沈辜大笑,“世人汲汲营营,汲汲营营是人也。”
“好,”她说,“王老爹,你可记住了。王苌从此是我的人,他的生死如何,你日后莫管。”
“你若答应我,我便承诺给他个——万花开放的天地。”
“。。。一概听从您吩咐。”王老爹听及生死一词,念到儿子自此以后就要面临许多未知危险,心有戚戚,但知子莫如父,他明白王苌想要这个——沈辜给的天地。
他虽犹豫,还是咬牙答应了。
沈辜走过去,拍拍老父的肩,转而面向群山积翠,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周照侹啊周照侹,你的天下要乱了,我受点累,为你守守,算报恩了。”
成丰皇帝,姓周名行,字照侹。
有日光明耀,通照大道之意。
但他没来得及把通衢大道造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他生前不好女色,后宫空无一人,故没有子嗣。
这皇,也只能从皇室宗亲里选。
提及皇位,必是番腥风血雨。
而高坐明堂之人,又岂知不是李持慎的傀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