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对一切掠夺,对悲哀凄凉这样的情感也会掠之一空,所以沈辜说她麻木。
她麻木地又说:“我们把国土都给打丢了,死人心寒,活着的也心寒。。。。。。也总有人幸灾乐祸,您知道哪些人。可怕的是,这些人在命令会寒心的活人去前仆后继做寒心的死人,您知道是哪些人,我也晓得。”
宗端垂眼,点了点头。
“幸灾乐祸是另外一种麻木,他们的麻木让其忘记死人的寒心能把烈日艳阳的人间变成寒冰地狱。我看见死人们冰寒彻骨的微笑的脸时,我就想去杀人。”
沈辜用硝烟和征尘的手擦她征尘和硝烟的眼,越擦越脏,你带着灰尘去擦,只会变得如同灰尘。
“举国同殇——我的意思是,死人死了,活人不记得他们。有座坟里埋着所有的人,我不想更多无辜的人进去。”
宗端盯着桌子一角上的刀痕,他每日用刀刻来记录打仗的数目,截止今日只有两道,他所知的两场。
有一场是前方的这个说得颠三倒四的少年打下的,很漂亮的一仗。
人也不错,能记得自己袍泽弟兄的士卒就是不错。
“继续。”他吩咐沉默的沈辜,让她的欲言又止变成期期艾艾的倾诉。
“我不想让弟兄们做刚死就被人忘掉的杂草,我也不想以后在战场上被阒贼抹了脖子,白眼一翻,倒在弟兄们身边的时候,咽下的最后一口气是叹气。。。。。。我不想。。。。。。您知道吗?有很多不想做的事情,但不得不做。我如果有个仇人,若有一日我不恨他了,可我还会去折磨他杀他,不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些恨真的存在过,不能轻飘飘就放过了。”
“我很狭隘,锱铢必报,不是个好将士。”
宗端轻声:“我也不是。”
两个不是好将士的好将领无言对视一眼,沈辜在宗端的眼神下,干脆且昂然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斗军,我要一半。”
一半斗军,即六千二百五十人。
光辎重就要几万斤。
要交给个尚未及冠的娃娃兵。
天大的冒险,山崩地裂的血腥笑话。
宗端定定地望着她。
间隔的时长足够十场山崩地裂后的溃逃。
他扯下红氅,站起来扔给沈辜:“别让死人心寒。”
沈辜接住,缓缓捏紧后点头:“若有此时,我沈辜肯定死在死人之前。”
第38章防御工事
◎她天生就是倒行逆施的人◎
沈辜这回有了足足六千人的队伍,站在临时搭建的烽火台上,她俯视着那一张张生气十足的年轻面庞,扭头对撑着栏杆的周照侹说:“这仗要打成什么样,才能把阒兵彻底碾碎?”
先帝对军事一知半解,只好懵懂地摇头。
她当然也不指望从死人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目光从士卒们身上移开后,便一直向远山含黛的剑山望去。
离开的时日有些长了,她从接受半个斗军到操练他们,一月又过去了。
庚、阒两方在这段时间里你出前锋试探,到我出前锋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