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左纵头,”最冷静的永远是她这个上位者和游魂,声气甚至在高扬中带着兴奋,她体贴地关爱剩余的二位:“我腾出点地,让您二位也放放猫尿?”
“小将军,你真过分。”
左纵头叹气,假和尚念经。
沈辜面无表情:“我的袍泽弟兄们,我的兄长我的兵们。。。。。。请不要把你们的小将军当成脚,没我就不会走路了。”
“我不想再挖六十座坟。”
她缓缓举起马鞭,在众人始料未及的视线中,把那根沾血的凶器狠狠抽上自己的脸。
“将军。。。。。。?!”
沈辜慢慢地扯开个苦笑,她指着脸上的血痕:“将袍在身,不便多罚。待打了胜仗,我自会给兄弟们请罪。”
在此之前,无人不认为沈辜就是天赐的战神杀将,她近乎是个完人。
能和属下嬉笑怒骂,也能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之外。
真没人如此清晰地见过她此时的模样,苦笑着说,她并不好。
可她在罪己的同时,也在惩罚别人。
即便疼痛麻痹了五感,程戈相当个半瞎,他依旧努力看清了沈辜离去的背影。
北疆的一切都很大,幅员辽阔,古树参天。
沈辜纤瘦的身形在离去时,在这些巨物中,总是显得这样细弱。
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寥寥残兵在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里,慢慢地感受着各自的心碎。
沈辜军务繁忙,她拼命不要,为的就是如她所言,给众人谋个生。
而和宗端在帐内长谈时,王苌几人因思忧沈辜过度,已违反军令独自出了好几趟思归的事迹被他着重念了几遍。
她背负着数万条性命和繁重的军务来这里一趟,打也好骂也好,只是想告诉她这几位弟兄:“不必把我看得太重要,我本不重要。”
万幸没有出事,若是把阒兵引进来,左纵头就是再抓一千个斥候,也难以弥补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
沈辜踱回军帐,那擎正悲悲戚戚地躺在床上望着帐顶。
照他之悲愤,怕是一解开困住他手脚的绳子,他立刻就会自戕。
辛辛苦苦拖回来的战俘,沈辜即使出于折磨目的,也不会叫他轻易死了。
把他安置到隔壁军帐外,她还一日之内请三趟大夫照看,务必叫那擎在屈辱和绝望中苟活着。
门口的卫兵把前方探子得报的军情文册源源不断地送到案上,沈辜夙夜难眠地看和思索,饭凉了又端出去,端进来又放凉。
日月转移,晨夜颠倒。
沈辜不知道窝在帐中的第几天,腰间清减了一圈,她仍旧不知疲倦地看公文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