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淮兄。”
角落里的活鬼猛地一颤,他蠕动喉咙,终究难以回头。
这一切不过是荒诞剧毒的美梦,回——回亦是枉然。
“刘玄淮。。。。。。”
沈辜又轻声叫道,她都快用哄刘玄册的语气去和刘玄淮对话了。
她也在担心——再见一场理想和清正的消亡。
第55章坚守
◎风骨◎
刘玄淮心说,便是临死前的臆想也罢,此时见故人,黄泉亦能笑赴耳。
他转身,年轻而高瘦的身段,偏偏像个迟暮老人一样极慢地转过身。
暗室里光线昏昧,门边虚弱的外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灰尘,落到前来故人微颤的眼睫、浓黑的顶乃至身披的坚冷铁甲上。
满目铁灰坚硬里,他只注意到有张俊秀的面庞中,嵌着双熟悉的、闪闪亮的眼睛。
眼角青淤血块泞住了视野,刘玄淮有心看清,走了两步,方停下,又向前移步,最终弯着不堪的腰身,朝沈辜伸出被折断了尾指的右手。
“抚安。。。。。。”他说,“。。。。。。”
他叫着沈辜的小字,亲昵且依恋,未尽自有更多的念想,可他没说尽,地上窜逃的鼠蚁窸窸窣窣地替他讲完。
沈辜向刘玄淮走近,她站定,将面前人浑身泥泞的伤口尽收眼底。
“玄淮兄,”她忍不住掀开刘玄淮脖颈处的衣服,往里看了会儿,很快又放下,阖眸时仍然满目血腥:“你来,又是何必。。。。。。”
迟恕庸的忠君之心或有待考量,可他的识人之眼是不能否认的毒辣,他说过小刘村十六学子中,唯刘玄淮的才学最符合朝臣之用。
他说的很对,刘玄淮进殿试后,被越俎代庖的李持慎一眼看中,本意欲纳入门下的,若非来北疆做使臣,他满可平步青云,享尽荣华。
“何必。。。。。。”刘玄淮歪着身子,在阴影里勾唇微哂,“身为朝臣,焉有不听令之理?”
“当今朝廷,哪还有君哪还有臣——是李持慎让你来的罢。”
沈辜尚未冷漠到让昔日友人受着重伤与她谈话,小心扶了人坐在满室最好的一堆稻草上,她自己蹲身,拾起刘玄淮的右手查看断骨。
言论既定,刘玄淮苦笑不得,只好怔怔,低眼盯着沈辜专注于给他看伤的面庞,说:“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揭榜既中,便已身许天下。。。。。。来北疆,或是哪里的苦寒之地,死又何妨。”
沈辜轻笑,抬头望着他空茫的眼睛,“死到临头了,还给我掉书袋子吗?”
“不是,不是掉书袋,”刘玄淮缓缓地摇头,他左手伸开两指,用滑稽而惨淡的直白语气道,“为人儿子——我爹娘染了疫病都没了,那时候我在谋前程,未出考场,没能送终。故为人子,我不孝。”
他曲下一指。
“朝登天子堂下,我见到紫袍的右丞相,他与我讲,此子可堪大用——将我提做县尉。圣人无二言,我问右丞何时布诏,他笑我愚,小小县尉何以用诏。我摇着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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