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团子当即怕了:“娘亲不要不喜欢阿冽,阿冽听话,阿冽听话就是……”
“那娘亲也不要离开阿冽,好不好?……”
宁枝玉弯起嘴角,哄骗他:“好……”
随后微微侧过头:“燕鸢……我所说的,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也要…做到……”
燕鸢与玄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谁都没想到,宁枝玉会忽然自尽。
万年前,玄龙被魔刃刺中心口身亡,万年后,魔尊用魔刃自尽,神魔尚且无法在身中魔刃后活下去,遑论宁枝玉凡人之身。
回天乏术。
“……好。”燕鸢回他。
宁枝玉释然地笑着:“那我便……放心…了……”
狂风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阿冽怔了一会儿,撑起身子看向娘亲苍白的脸,将手轻轻覆到娘亲脸颊上,试探着喊道。
“娘亲……娘亲……”
无人回应。
“你不是答应阿冽不会离开的么……”
“你不要不理阿冽……”
“娘亲……你看看阿冽,你看看阿冽……”
“阿冽答应要带娘亲去凡间玩儿的,阿冽今日就带娘亲去凡间玩儿……娘亲看看阿冽,好不好?……”再懂事也不过就是个四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便不知要怎么办了。
不论他怎么喊,怎么认错,怎么撒娇,宁枝玉都同从前一样,冰冷冷得不理他。
阿冽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
为何娘亲要待他这样坏。
才开始疼爱他,便又反悔了。
宁枝玉的身体不会同神魔那般死去便消散。阿冽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活生生的娘亲,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像要将有记忆以来在娘亲这里所受到的委屈一股脑地泄出来。
他以前从不在娘亲面前哭,因为娘亲不喜他,若再吵闹,会更加惹娘亲烦,因此他有什么委屈,都与父王说,背地里偷偷地抱着父王哭。
如今他在娘亲面前痛哭出声,娘亲却听不见了。娘亲总是待他冰冷冷的,兴许见了他哭,也不会真的心疼,但那都没关系,他只要娘亲回来,若娘亲回来,即便他待他同以前那样坏都没关系。
可是娘亲不会回来了。
人死了,便不会回来了……
他再也没有娘亲了。
阿冽不知该怎样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王,父王若知晓了,一定也会哭的。
良久,狂风骤然开始呼啸,夹杂着孩子肝肠俱裂的哭声,如同天地哀鸣。这么小的孩子,看着比阿执还要小一些,叫燕鸢想起在凡间时自己离开阿执的模样,阿执亦是这般拉着自己的手,求他不要离开。
宁枝玉纵使有错,孩子是无辜的,他答应了宁枝玉会替他照顾孩子,自会给这孩子一个容身之所。
走上前,蹲下身从背后拍了拍阿冽幼小的肩膀:“逝者已矣,你娘亲定然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的。”
年长者尚且无法承受住丧亲之痛,阿冽又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他抱着娘亲的脖子哭得近乎昏死过去,口中喃喃着要带娘亲去寻父王,父王兴许能救娘亲。
神魔之战,两族之争,燕鸳没办法向阿冽解释其中利害,更没办法告诉阿冽,他已经没有父王了。
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在同一日失去自己最爱的双亲,这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
不得已,燕鸳只得掐了个昏睡诀,将阿冽抱起,带回九重天。宁枝玉的尸体,则叫人去凡间寻了块幽静的地,立碑下葬。他此世生于凡尘,死后也当归于来处,算是干净地来,干净地走。
此行除去寻魔族报仇外,另一目的便是将宁枝玉带回去成婚,化解天罚,如今宁枝玉自尽而亡,原有的计划便落了空,回途路上众仙神皆是心事重重,毫无战胜魔族的喜悦。
燕鸢脚下驭着祥云飞于位,他刻意慢下来,与玄龙并肩而行:“你莫要为我担心,我身为天帝,哪有那么容易死,我死了,便再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的。”
玄龙确是在走神,连燕鸢何时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闻言朝燕鸢看去,见他对自己笑得轻快,不由微微皱眉。
天罚天罚,若真那么容易受,何至于叫天罚。
几万年前,便有一位上神违背天意,受天罚而死,连个全尸都未能留下……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若能在下月十五之前寻到重转世为人的枝玉仙君,应当来得及。”玄龙用传音术道。
燕鸢嘴角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轻声问:“你就这么想我与旁人成婚么?”
玄龙垂着眸未看他:“你与枝玉仙君是天道注定,不是旁人想左右,便能左右的。”
燕鸢忍不住抬手扣住玄龙手腕,眼尾泛红:“你若说一句,你不想我与旁人成亲,我便不成亲……”我拼死也要为你活下来。
玄龙神色平静地将手抽回:“你与谁成亲,都无关于我。”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燕鸢眼底尽是怅然若失:“是啊……我与谁成亲,都无关于你。”
在凡间,玄龙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中,拼死生下阿执后,灰飞烟灭的那刻,他便彻底失去拥有他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