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有小丫鬟拿着一封书信在门槛处禀报:“见过老太太,这里有一封扬州林府给您的信。”
贾母闻言,连忙让丫鬟把信递上来。
鸳鸯从她身后走过去,拿起信赏给那小丫鬟几个铜板挥手让她下去。
贾母想到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上的内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以她对林如海的了解,他就算不答应宝黛的婚事,碍于去世多年的贾敏的情面,也会回给她不菲的补偿,来安她的心。
鸳鸯去里屋拿了裁纸刀出来拆开信,将信和金丝玳瑁眼镜递到贾母的手边。
贾母戴上眼镜拿起信纸细细看起来,越看心越凉,越看越生气,到最后脸皮竟微微抽搐起来,一头栽倒下去。好在鸳鸯见情形不对,在贾母栽倒的时候及时扶住了她。
“快去请王太医来。”贾政连忙大喊。
丫鬟婆子听到动静连忙小心翼翼地抬着贾母进了内室。死者贾母昏倒,她手中的信纸也飘然落下。
贾赦凑上前去,弯腰捡起信纸,看了起来,看到最后那张收据的时候不禁老脸一红。怪不得贾母被气成那样,这林如海不但比自己还能哭穷,还愣是一毛不拔,甚至还送来了贾琏吃花酒的收据。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贾琏和凤姐夫妇赶了过来,贾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劈头盖脸的骂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给老太太赔罪。”
贾琏早就被贾赦教训惯了,此时也不清楚因何缘由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只把自己当成了那廊下的柱子,讷讷不敢说话。
旁边的王熙凤心疼自己男人,直接问道:“老太太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我和琏二也是刚刚才到,怎么父亲竟不论青红皂白骂起来了,总该叫我们知道为何要挨这顿数落吧。如果真是他的错,父亲要打要杀只管动手,我绝不拦着。”
“琏儿,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贾赦一把将收据扔到了贾赦的脚边。
王熙凤的一番话说得贾赦有些触动,凤丫头平日里虽然贪财好强的过了头,对自己这混账儿子倒是一心一意。转念想到林如海信中的话,显然贾琏在扬州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寒了心。
荣国府到了他这一代本就江河日下,更因为忠亲王的牵连,使这些年他们贾家都快要被挤出京城的贵族圈子。无奈他们这一代子孙无能,没人能扛起贾家的大旗。所以才会做了多手准备。
一方面把元春送进宫内博前程,另一面保持跟四大家族的联系,并且把贾家在军中的势力交到了姻亲王子腾手中,推他上位。
其中,林如海也是贾家保持与朝廷联系的重要一环,要知道林如海探花出身,很受皇帝的认可,很快就升迁到兰台寺大夫,后又升职为扬州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历来都是天子心腹才能担任的。
现在林如海却跟贾府生了嫌隙,怎么能不叫贾母和贾赦一干人着急。
贾琏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薄薄的收据,仔细一看脸登时就变得刷白。
凤姐见她神色不对,伸手扯过收据看起来,无奈她识字不多,只好把收据扔给身后的平儿,冷着脸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平儿垂头看着收据上的内容,脸色明明暗暗,不敢说话。
“你变哑巴了?”凤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挑着细细的眉瞪眼看着她。
平儿拿着收据的手一抖,不敢再耽搁,只是她到底顾忌到场和,便凑到凤姐耳边轻声说道:“这上面是琏二爷在扬州城寻芳阁喝花酒的条子。”
凤姐气的当场就骂道。
“好你个琏二,往日里你如何胡闹我只当个自己是个睁眼瞎罢了。你当真管不住胯下的那二两肉,老太太派你去帮林姑父的忙,你倒是镇日忙着喝花酒,全把自己的差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这个天打雷劈没良心的种子,看看现在把老太太气成什么样了!”
一番话把贾琏说得羞愧难当,当即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流涕道:“父亲,这次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只求老太太赶紧醒过来,到时候不管怎么罚我我都没二话。”
贾赦见他真的悔不当初,用手指向里屋的方向,没好气的骂道:“你给我去老太太床前跪着,她什么时候醒了你就给我跪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再听老太太的意思落。”
贾琏是个能屈能伸的,竟是直接膝行去了贾母的床前跪着。
不多时,王太医就来了,号脉后捋着胡须说道:“老太太昏迷乃是气急攻心所致,我给开个方子吃几次就好了。日后且得小心着些,老太太年岁大了,可受不得刺激。”
围在床边的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王太医满意地点点头,从医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拔掉上面的木塞放到贾母鼻子下方一闻,贾母就悠悠转醒过来。
贾母刚换过起来,就捶着炕沿哭道:“可怜我的敏儿呀,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让我这白人送黑人,这些年每每想起你,我的心就像是被挖空了。”
随即又开始哭起外孙女,小小年纪没人照顾,最后又指责林如海,人走茶凉,现在竟是不想认他们贾家这门亲了。
众人忙劝解,好歹让贾母止住了眼泪,她扭头看到跪在床边的贾琏,不由地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