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心里另藏着一件大事儿,那便是元夔所提到的天水族的宝藏。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不喜欢宝藏的。他在南疆多年,天水族的巨额财宝他隐隐听说过,但绝没有元夔这个当事人知道的详细。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杀掉元夔,却留下他的原因。据元夔所说,这批宝藏极有可能和萌紫玥有关。若是如此,他更不能让千夜和萌紫玥在一起了。
他知道千夜这次名着是出游,其实暗地里却找萌紫玥了。他不想千夜和萌紫玥纠葛太深,因为他已经命元夔带上人马去寻找萌紫玥了,还令他务必夺回天水族的宝藏,以换取滔天的荣华富贵。
实际上,他早做了决定——待寻回宝藏后,不管是元夔和萌紫玥,无一人能活命。
正因为有萌紫玥掺合在其中,他便一直对千夜隐瞒着这件事。他非常希望千夜能移情别恋,甚至不惜拆散他们,就是不希望弟弟以后为这名女子和他反目成仇。
不过,正如皇后的所说,他是皇上,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岂能不作数?寻常人尚且知道“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倘若他的话不能兑现,那往后谁还会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所以现今这种状况,他也只能硬撑着吧!希望千夜不要令他下不了台。
“皇上,为何不回答臣妾?”宁紫彤见皇上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怎肯轻易罢休!
后宫佳丽甚多,皇上也不常来她的这里,今日还是以小公主身子不适为由将他骗来的,借机又点了催情香,这才换得皇上片刻的宠幸。如果不抓住机会,只怕又要等上半个月。
羽寰的思绪被打断,便淡淡地答道:“朕既是答应了的事,会出什么纰漏?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宁紫彤立刻喜上眉上,正要谢主隆恩,殿外却突然传来太监的尖声禀报:“陛下,宝睿王回府了。”
……
原本羽寰以为,千夜既然回来了,少不得先来面圣。到时他趁机将圣旨赐下,千夜是爽快应下,还是拒绝都会有个结果。于是,他便安心在勤政殿里等他。
他身上穿着九龙滚龙袍,头上戴着一顶镶钻的冕冠,眼帘和脑后各有十二对珠玉下垂,一身的帝王威仪,格个的气势凌云。太监和宫女随侍两侧,无不屏声敛息。
殊料都过了半天,羽千夜楞是不来。
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羽寰等得满肚子火。正要派人去责问,傅逸云满头大汗的来面圣。
不待他问,傅逸云倒头便拜,三拜九叩,三呼万岁:“启奏皇上,宝睿王回程途中感染时疫之症,恐对皇上龙体有碍,不敢来见皇上,派微臣代为问候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时疫!”羽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眉倒竖,星眸圆睁,威风凛凛地喝道:“傅逸云,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咒……”
傅逸云俯身跪地,无比沉痛地道:“皇上,微臣句句属实,皇上若不信微臣,只管派太医去验查。王爷回府后一直喊痛,他头痛身痛,恶寒热,四肢倦怠,烦躁难安……”
随后,他又多此一举地加上一句:“最好让懂时疫瘟疠的太医前去……”
羽寰震惊不已,太阳穴突突的直跳,万万没料到羽千夜竟染上了时疫,他好像被人生生敲了一闷棍,脑子嗡嗡直响。
时疫瘟疠,其实就是各种急性传染性疾病,其传染蔓延的度极快,且无药可医,染上的人相当于得了绝症……他委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千夜怎么可能……
“摆驾!”他毫不犹豫地从龙椅上起身,绕过龙案抬脚就向外走,并对傅逸云道:“傅爱卿,快快平身,朕马上和你去见千夜……”
傅逸云一脸焦急,出声阻拦:“皇上,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王爷千交待,万嘱咐过微臣,千万不能让皇上去见他,以免皇上龙体受损,社稷不安,国无宁日!便是微臣这般微不足道之人,王爷尚且不曾见微臣一面,只肯让人递话出来……”
殿前太监也急忙跪下,随声附和:“皇上,王爷亦上一片好心,皇上当体谅才是。若皇上真去了,王爷定会于心难安,反为皇上担忧,恐对王爷贵体无益啊!”
殿中其他宫人纷纷跪下,忠心耿耿地喊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您的龙体关系着国家兴亡,社稷安危……”
羽寰以手抚额,焦虑难安——人人都怕染上时疫,他并非不怕,但他极想知道羽千夜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了。
略作沉吟,立刻吩咐持事太监:“传朕口谕,宣白马寺主持释圆大师前去宝睿王府,悉心救治宝睿王!还有,命太医院的众太医火前去救治王爷。”
傅逸云哽声请求:“请皇上恕罪,允许微臣先行告退,王爷病倒于榻,府中一切事宜还得微臣去安排。”
“傅爱卿,抬起头来!”羽寰手撑龙案,借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傅逸云怕冒犯了天威,始终不曾抬头,此刻有了皇上的命令,不得违抗,他迟疑了一下,方缓缓抬头,
羽寰见他双眼赤红微肿,好似刚刚大哭过一场,心头竟也一酸,龙目泛红。旋即无力的挥了挥手,微微哽咽道:“去吧!有劳爱卿帮他打理,这些天爱卿不用来上早朝……有什么情况,来报与朕知……”
傅逸云得令,如同丧家之犬,一刻不停的匆忙跑出皇宫,惹得宫中人纷纷侧目。
直到钻入轿中,他才痛哭失声:“王爷,你也太狠心了,太残忍了,太绝情了!好歹我跟了你这么久,你怎能这样对我……呜呜呼……他娘的,番椒好吃不好用,爷的眼睛都快辣瞎哒……”
“……”众轿夫绝倒。
……
宝睿王感染时疫瘟邪的消息如同瘟疫一样传播开来,就好像长了翅膀,不用半天,整个帝都人尽皆知。
时下,一旦染上时疫,十有*是活不成了。
举城哗然。
惋惜同情者有之,摇头喟叹者有之,拍手称庆的也有之……反正向火的有,向灯的也有,莫衷一是,无须一一赘述。
而此刻的宁太师府,更是乱成一团。
宁夫人从得知消息起就开始心惊肉跳,食不下咽,连精心装扮都顾不得了,匆匆来到二女儿的绣楼,甫一进门,便一迭声地道:“烟儿,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得了瘟症,约摸是没救了……”
“嘤嘤嘤……”宁如烟不待母亲说完,就伏在绣榻上放声大哭:“……呜呜……女儿该怎么办?怎么会碰上这种事?这让女儿怎么办?”
宁夫人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大冬天的,丰腴的银盘脸上都有汗粒了。
忽然,她双手合什,闭着细眼儿,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但愿释圆大师能治好王爷,这么好的一个金龟婿,我女儿费尽千辛万苦才钓到,老天爷,你可不能暴殓天物啊……”
“娘!您都说些什么啊?”宁如烟在绣榻上支起身子,眼睛哭的红通通的,显而易见是真伤心。她不住的抽噎着,哀泣自己时运不济,命运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