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桩天大的喜事,人人都羡慕她的好运,女子们妒忌的眼神令她得意不已,走路都带着风。她天天翘以盼,就盼着王爷早点回来,好早日圆了她的美梦。不想事与愿违,竟盼来一个如雷轰顶消息,她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宁夫人睁开眼,一脸焦灼:“烟儿,王爷这病症极易传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宝睿王府的周围有许多兵丁把守着,只许进不许出啊!王爷只怕是不成了……”
宁如烟一怔,连哭都忘了——看样子,宝睿王府是被隔离了!她听说有的村子里一旦有村民感梁时疫,官府通常采用的方法不是救治,而是派重兵将村子与外界隔离,然后进行焚烧,以免时疫蔓延,祸及他处。
宁夫人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她就不逼着皇帝拟什么圣旨了,这下如何是好?王爷若是有个不测,如烟难道要守望门寡,或是嫁过去守寡?
天啦,地啊!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不过是想二女儿和大女儿一样,能给她带来荣耀,给她在贵夫人中长脸,可并非要白白搭进去一个女儿……她被自己的想像弄的惶惶不可终日,犹如惊弓之鸟。
“不行,不行!”她一屁股坐到绣榻上:“烟儿,王爷一个将死之人,绝不能嫁,这婚事不能做数!”
宁如烟被这事实打击的几乎快崩溃了,抽抽噎噎地道:“娘,你说什么浑话?谩说圣旨拟好待宣……便是整个帝都,又有谁不知道这桩婚事?岂能由着我们随意更改?”
宁夫人细眼儿一转,似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骤然平静下来,极为淡然地道:“这不还有你爹和姐姐吗,娘和他们一起去求皇上,废除那张圣旨便是了,横竖没有赐下,还来得及。”
宁如烟瞠目结舌的望着她娘,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好久才道:“娘,您真是异想天开,莫说是皇上,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允许有这种事生的。”
“莫非你愿意嫁过去守寡?”宁夫人斜着眼睛望着宁如烟。
宁如烟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守寡?对一个未嫁的少女来说,是多么一件可怕的事儿啊?她流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哽咽地道:“……娘,女儿不要……”
……
长秋宫,太监宫女站了一殿,人人神色惊惧,惶惶不安。
铺满了织金红毯的地上,一身明黄凤服的宁紫彤抱着娇弱的小公主,俯身长跪不起,不停地向皇上肯求:“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万万不能让如烟这时候嫁过去啊!”
羽寰头戴冕冠,一身明黄龙袍立于殿中,胸前的九爪金龙威风凛凛,栩栩如生,彰显着帝王的威严和权势。
他长眉微挑,垂目望着华服盛妆的皇后,眸色平静无波,仿若千年不起波澜的古潭,淡淡地道:“为何?”
“皇上……”
宁紫彤垂泪,漂亮的容貌宛如梨花带雨,轻泣道:“皇上,臣妾只有这一个亲妹子,她贵为皇后之妹,您却让她去给王爷冲喜……这让世人如何看待她?若宝睿王是旁的症候,臣妾二话不说,定会大力支持皇上的决定,可王爷如今……”
羽寰面无表情,冕冠垂旒下看不清侧颜,眼神淡漠的觑着皇后:“你只有一个妹子,朕难道有许多弟弟?”
“……这……”皇后张口结舌,举世皆知,羽千夜是元盛帝唯一的弟弟。
而她除了亲妹子,还有亲兄弟,可话不能这么说话啊!让妹妹嫁给羽千夜没问题,守活寡她也无意见,横竖不是她自己守。
但皇上让妹妹去给羽千夜冲喜她就有想法了——倘若如烟仅仅是守寡,好歹还守着宝睿王府,往后在宁氏挑选一个孩子抱养在身边,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宝睿王府。皇上念着和羽千夜的情份,肯定会对守寡的如烟进行大肆封赏,并夸赞不已。同时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厚爱一分,让她稳居后位。
然而,若是如烟这时候嫁过去,那十成十是要被羽千夜传染上时疫……
人死茶凉,人都死了,光剩下缅怀与悼念。皇上很快就不记得宁家的功劳,也不会对她心存感激之情,那于她有何益处?
思及此,她仰起脸望着羽寰,精心描绘的脸蛋上,晶莹的泪水一串串滑落,哭的既美且哀,惹人怜爱不已:“皇上,臣妾与皇上的心意相同,日夜期盼着王爷能尽快痊愈……臣妾只希望王爷看着臣妾的面上,能留如烟一命……让她,让她迟些嫁过去也好……这时候冲喜,怕是多有不妥……”
“混帐!”羽寰勃然大怒。
皇后的话如诉如泣,他的内心却犹如沸腾的开水般难受,民间尚有冲喜一说呢,他的弟弟,何等尊贵的人,更应该弄十个八个女子去冲喜。说不定一冲,这时疫就冲没了,千夜也就好了。
宁紫彤瑟缩了一下,脸色有些白。她从来没见到过皇上如此愤怒过,像炸了毛的老虎一般。
她眼神微闪,迅低下头,牙一咬,伸手在小公主肥肥嫩嫩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哇哇哇!……”小公主的小身子一抽,小红嘴儿一张,猛地放声大哭。
听到小公主的啼哭,羽寰心疼不已,马上俯下身,伸出大手抚上女儿泪水横流的嫰颊。随后对着一殿的宫人低声喝道:“一个个都是死人,还不快将小公主抱下去!”
众宫人惊骇不已,两个嬷嬷不敢耽搁,手脚俐落的将小公主抱走了。
皇后只想让小公主博取同情,没料到弄巧成拙。但这小伎俩还是奏效的,至少皇上的脸色不再暴怒,显得平和了许多。
她透过眼帘,偷偷窥视着皇上的脸色,知道此时是进言的最好机会,便可怜兮兮地道:“皇上,如烟极为疼爱公主,公主也很喜欢如烟呢,若是她知道……”
如烟如烟,这什么皇后?心里就只有她娘家的妹妹,未必他的弟弟就不是人?她嫁来皇家,就该以皇家的一切为重,以千夜为重,老念着她娘家算怎么一回事?
羽寰越想越燥,大光其火地道:“皇后,勿须多言!既有赐婚在前,朕马上让人宣旨,让宁如烟嫁去宝睿王府。”
“不成啊,皇上!这样子,岂不是害了如烟?”
羽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皇后,冷哼一声,如剑锋一般锐利的双眸之下,冷森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哼,莫说千夜如今还活着,饶是他真有个不测,民间尚有冥婚阴婚之说,他乃龙子凤孙,身份如此尊贵,陪祭个把活人算的了什么?”
羽寰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他是一国之君,岂能由着他人随心所欲?
哦,千夜威风八面的时候,你们上赶着求赐婚,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们却跑的比兔子还快?
岂有此理,当他这个皇帝是做假的吗?
“皇上……”皇后闻言,险些一头晕过去,虽然做好了让妹妹守活寡,为自己和家族做牺牲的准备,可毕竟人还活着。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她的亲妹子啊!如果活祭……那那……
她当皇后的日子尚浅,再加上对皇上的性子也不太了解,一直妄图左右皇上的决定。没想到皇上却是个喜欢与人对着干的性子。
她此刻已经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但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脑子迅的转动起来,不停的想着法子,试图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