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看着矮柜上的电视机,心想自从来了还没开过呢,辛舒然说里面唱歌跳舞演戏什么都有,改天见识一下。
“给你钱为了什么?你这左手进右手出,全贴给外人,有没有考虑过家人的感受?”
辛星又看向墙角,立式圆柱形空调呼呼向外吹着冷风,站一会儿身上的汗都干了。她和辛舒然住过很多家具电器齐全的房子,认得空调,好处却是才体会到。
“人家都说富养女儿,我从小把你富养到大,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拿钱当废纸撒。是我太惯着你了,都怪我。”郭长海双肘撑膝,弓腰啪啪拍着额头。
郭大宝哼道:“富养得脑子都进水了,早跟你说过杨天琪有女朋友,还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嫌丢人!”
辛星瞥他一眼,开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怎么来的?给我钱为了什么?”
郭长海后背一僵,梁晓燕刷地坐直身子,朝辛星射来仇恨的目光。
郭大宝拍桌子:“钱是爸妈挣的,属于全家的,给你钱是爸爸疼你,你不知好歹,被人当傻子骗了还好意思质问爸妈!”
辛星神情平静:“白给我七十万,真疼我。”
瞬间梁晓燕的精气神又回来了,结结巴巴问:“七十?不是六十?”
郭长海不吱声,她愣了一阵,终于开启了拍大腿哭嚎模式:“哎呀天哪,我不能活了呀,七十万呀,我可怜的大宝啊!”
有的是,梁晓燕的重点没有放在“为什么白给郭欣钱”这件事上,夫妻俩消失一天,不知沟通了多少内情。
“不要闹了,”郭长海紧皱眉头严肃起来,“大宝把你妈扶屋里去,我跟你姐谈谈。”
辛星捏了捏裤兜里的纸团,不想过多浪费时间处理郭欣的遗留问题。钱已经被骗走了,也已经在追回中了,不是讲法律吗,就让法律说了算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钱并不属于辛星,尽管她曾经的观点是死人遗物能者得之,没有亲友继承这种说法,但经过几日世界生活,她现这里的人不仅会共享分享,甚至还有无偿给予的行为。
和郁薇外出,她请吃付钱自然而然,遇事整夜陪在她身边,尽心尽力出主意帮她脱困,这在末世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亲妈死后,辛星再未遇到过一个肯不求回报为她付出的人,当然她也不肯为别人无偿付出。
而郭欣不挣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也养她多年,其中或有原因,或有阴谋,但在辛星看来,除了性命受到威胁,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假如她没穿来,郭欣死了,七十万不还是属于郭家的吗?郭大宝没说错。
因此她打算不管追回多少钱,全部用于购买物资,郭家三人自有份同享。只是这一份物资的同享,她往后凭本事购置的,可就没他们的份了。
郭大宝和梁晓燕进屋了,门虚掩,郭长海说话声音放得极低:“道理都跟你说过一万遍了,那杨天琪要工作没工作,要家世没家世,你跟他死缠个什么劲,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现在好了,他骗你钱,你把他打了,杨家人非要我们出具谅解书,杨天琪要是被定罪,你打人的事也过不去。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子,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说咱们家在桐花街是什么身份?为了这种败类,值得吗?”
咱们家在桐花街是什么身份?没觉得郭家有什么特别啊,辛星不解就问:“什么身份?”
“最起码的说,跟杨家能一样吗?他家四个儿女没一个有出息的,杨天琪爸妈在外地打工,爷奶十几年租着我们家房子住,他自己连个像样工作都没有。为啥骗你钱,不就是知道咱家有钱!”
郭长海鼻孔出气:“我想想真后怕,要是你继续糊涂下去,他骗得可就不止六十万了!”
辛星凝了神:“咱家有多少钱?”
郭长海面色一变,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几圈,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钱,什么时候都是你的,爸爸只是给你保管而已。放心,答应你妈妈的事,爸爸一定会做到的。”
他很快转移话题,说了去派出所了解案子以及和杨家人见面的情况,分析六十万全部追回的可能性不大,表示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这个“妈妈”很明显能听出不是指梁晓燕。零言碎语,端倪不少,辛星不再问。
最后,他说起杨天琪的伤势,说起郭欣娇生惯养,从没打过架,遇事都会跟他商量,突然生暴力行为不太正常。最好这几天再跟他去趟医院,病情有变化,早现早治疗。
谈话结束,辛星回房,隔壁又开始呜呜嗷嗷的哭。她把纸团掏出,铺在书桌上,拧亮台灯阅读了好几遍,目光锁定在最下方的一行字:对现线索的举报人,协助缉拿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现金奖励两万元。
她越看嘴角越翘,没想到世界也有悬赏,抓到一个人就能获得两万元,那岂不是能买一万斤大米!六十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回,她要给韩子君卫生费,想回请郁薇吃东西,想未雨绸缪,需要钱。
摸摸那张清晰的照片,辛星难得咧开嘴笑了,王义敦啊王义敦,你开设非法赌场,故意伤害,强迫交易,可藏好了吗?不要被别的猎人先找到了。
什么头绪都没有,找人难度多大也不知道,但辛星挺高兴,这是一种可以做回老本行的踏实感。依靠别人施舍生存的人,日日活在随时被抛弃的恐惧里,活得没有尊严,没有性格,没有名字,大多难逃做炮灰的命运。她为一碗十全大补青菜面问梁晓燕“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做点什么才能回到从前的自主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