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心仪入宫那年,是大明与盛国关系最为紧张的那年,也是任杰在湘玛城大战盛国,成为平西大将军的那年。
少年一杆长枪定了西南,也就定下了肖心仪的婚事。
那一日,入宫的喜轿与任杰班师回朝的车队擦身而过。
百姓阵阵狂呼,不是因为太子妃马上入主东宫,而是因为平西大将军打了胜仗。
原本定下的太子妃,是丞相嫡女晏青伶。
纵然晏青伶为任杰不吃不喝,以死相逼,也没能改变的命运,因为任杰的大获全胜而改变了。
肖心仪当时还道,晏家女子当真不一般。
一个入宫为后,尽享一世荣华。
一个为爱坚守,终于守得云开。
可她没有想到,晏青伶守的云开的结果,是她一生都会困于宫墙之中。
所以,当风吹起喜轿的帘子,肖心仪在团扇后,看着任杰纵马走过来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她不是晏青伶,没有权势滔天的父亲和姑母,也没有立下赫赫战功只凭着名字,就能吓退盛国人的心上人。
她只有自己。
婚礼复杂,过了大典,还有三跪九叩。
繁琐的皇家礼节,哪怕是自小出生于书香世家的肖心仪,都有些受不了。
可她知道,她要忍。
为了已经落魄的太师府肖家忍耐,为了日后在皇宫之中,多一些清闲日子而忍耐。
明轩是皇后嫡子,自小就被封为太子,理应离宫开府,可皇后总以明轩年纪尚小而拒绝。
肖心仪知道,皇后是因为佑王殿下,才这般小心谨慎,想时刻看顾着明轩。
尤其,是她嫁于明轩以后。
肖心仪自小读了不少书,自然知道这一桩婚事,为何会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最属意的,当然是自己的侄女晏青伶。
可任杰势大,平西军更是势如破竹,皇帝需要一个人镇守朔京,又要防备其生谋逆之心。
所以,晏青伶与任杰的婚事,是牵制任杰最好的东西。
没有了丞相嫡女,那太师府的嫡女,便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
肖家是文官末流,她祖父年纪渐大,已经远离了朝堂,族中几个叔叔,也只是有一官半职而已,不算重臣。
选她做太子妃,肖家不会因为她而得势,晏家的地位,自然无人可以撼动。
肖心仪想明白了,却也想不明白。
所以,她便一直低头,看着自己通红的鞋子,一遍又一遍。
她进了东宫,宫中的宫女都俯身叫她“太子妃”。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
端坐在喜床上的那刻,肖心仪悬了一日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
一种安心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
于是,不顾喜娘的劝阻,肖心仪独自卸了妆,安静的坐在床上,等着明轩喝完酒回来。
在此前,她从未见过明轩。
只知道世人多形容这个太子爷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可肖心仪知道,太子爷,这三个人,就足以让一个人费心去夸赞了,明轩这个人其实不好,否则,也不会处处被佑王明嘉压上一头,否则,她祖父得知她要入宫时,也不会只有一声叹息。
夜深,肖心仪躺在床上,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微微躬身,警觉的听着门口的动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为何会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