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府收到饶州沈氏寄来的家信,永泰郡主读罢,当即决定带两个孩子回祖宅探亲。
饶州是沈榄的祖籍。他出身江南商贾之家,母亲经营着江南道最大的铜矿,在当地赫赫有名。
然他父亲做生意不如妻子得心应手,便主动在家相夫教子,闲时一家三口一路游山玩水,在衡州与同样外出游乐的宁亲王夫妇结识,两对夫妇一拍即合,当场便给沈榄与永泰郡主定了娃娃亲。
此次收到来信,言辞中也提到宁亲王与王妃现下正从越州一路赶来拜访饶州沈家,永泰郡主已许久不见父母,收到信的那一刻起便兴致勃勃准备起探亲用的礼品来。
沈雨槐这几日但凡不当值,便要拉上沈雪枫一同陪母亲出门采买。
他姐弟二人站在全皇都最繁华的饰店门口,百无聊赖地撑伞等着自家娘亲,几名仆从则恭敬地在一旁静候。
说巧不巧,这铺子斜对面便是一处专供达官显赫消遣的烟花之地:湖玉楼。
只是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不消一刻钟,沈雨槐已拽着沈雪枫向他介绍自己瞧见的数名同僚,无一不是去往湖玉楼的。
对此沈雪枫只皱了皱眉,并未言语。
太阳暴晒之下,他已稍显疲累,沈雨槐倒是神采奕奕地抱臂看着店中忙碌的伙计,手肘戳了戳弟弟:“沈雪枫,过些天就要回祖宅了,崇文馆那边打算怎么办?”
“只能先耽误了,”沈雪枫叹道,“那些课回来再补也不迟。”
沈雨槐又问:“那先前爹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若是误学太久,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雪枫神色肯定地说:“我考虑好了,我要通过崇文馆的考试成为生徒,参加下一次的春闱。”
他已决定入朝为官。
大姬王朝十分崇尚科举,虽有部分官职仍认可世家豪族内部举荐有名望的子弟后辈,但这条路想再往上走却不是那么容易。
若非像沈雨槐这般救过圣驾的命,可能做一辈子也晋升不到上三品。
如今朝中地位颇高的大臣无不是当年春闱中的佼佼者,更别提江宿柳一介孤苦寒门连中三元夺下他那一届的状元郎,沈榄这个商贾之子也自不必多说。
沈雪枫想通过春闱入仕,一方面是出于剧情线的考虑——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剧情了,眼下乾封帝身体亏空,若是再晚几年直接降旨封姬长燃为皇太子,届时便什么都晚了。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父母姐姐不能永远罩着他,他迟早要为自己做打算。
“这样也不错,若不是我现在已做了校尉,估计也是要参加武举的。”沈雨槐挑眉。
沈雪枫笑了笑:“这都是因为姐姐命里有机遇,我与姐姐不同。”
沈雨槐抬与他相视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视线却忽然聚焦在沈雪枫持着的伞柄上。
她伸出手好奇地摸上去:“你今日打的伞好像与往日不同,上面刻的是什么字,难不成是梵文?”
“别碰!”
沈雪枫惊慌地伸手去捂,见姐姐一脸莫名其妙,才红着脸解释:“这是殿下前些日子送我的生辰礼物,他亲自做的。”
沈雨槐立马退出伞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做了两年多皇陵使,他如今小金库里也有不少钱了吧,怎么却只送了把伞?”
“这就是姐姐不懂了,”沈雪枫神秘地笑笑,“这伞是殿下为我量身定做的,其中大有玄机。”
这话说得颇为暧昧,让沈雨槐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的视线却忽地越过伞柄,由近及远,眯着眸子疑惑道:“……诶,那不是殿下么?他怎么也要进青楼?”
沈雪枫听到这话,当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在哪?”
“就是那马车里走下的两人,”沈雨槐拽着他的臂弯,伸手指了指远处两道高挑的身影,“你可瞧见那绿衣男子了?那是国舅爷郭峥,身边那人虽然易了容,但以我多年的习武经验看来,能走出此种步调的必然是大殿下无疑。”
“原来是大殿下,”沈雪枫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姐姐,劳烦下次说清楚到底是哪位,害得我险些以为……”
“——以为什么,”沈雨槐拖长声音,“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三殿下吧?”
就姬焐那副对什么都毫不感兴的样子,瞧上去也不会逛这种温柔乡。
沈雪枫没说什么,这时沈雨槐又撞了撞他:“走了,那郭峥近来频频上奏弹劾长公主,我们跟上去看看。”……
沈雪枫没说什么,这时沈雨槐又撞了撞他:“走了,那郭峥近来频频上奏弹劾长公主,我们跟上去看看。”
“还是不了,”沈雪枫一口回绝,“沈家家训,无故永不入青楼。”
“现在有故了,为何不能进入?”沈雨槐摩拳擦掌道,“郭峥与我是政敌,我自然是要跟上去看看的,你不去也罢。”
沈雪枫没说话,好像是在犹豫。
沈雨槐幽幽地说:“若你春闱一举夺得魁,大殿下自然也就是你的政敌了,怎么,难道你真不想去?”
一炷香时间过后,他二人借口去街边喝糖水,同沈府的下人分开,混进人群中走入湖玉楼。
甫一进去,沈雪枫便抱着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对于各种香料味道一向敏感,这时又凑上来几个娉婷袅娜的少女少年拉扯住他,热情地搭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