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道坊太医院,离传说闹鬼的八贤王府不远。
八贤王作乱之后,其他衙门都6续搬离了附近。
只有太医院还守在此处,也许是看上这里阴气浓郁,花草茂盛;亦或只是因为他们乃清水衙门,找不到好去处,只能蜗居于此。
不过光道坊附近种的花花草草,确实比别处长得茂盛喜人。
此地的住户靠着太医院,做起药农药贩的买卖,生活颇为富足。
天气虽已入秋,官道两旁的巨大梧桐,却仍然枝繁叶茂。
阳光仿佛穿不透层层树叶,驴车行在路中,竟感觉有些森森寒意。
“郎君,到了。”
韩锋下车给钱,车把式倒转驴车离去。
太医院的门楣没有大理寺的高大,但青砖垒就,彩旗悬挂,也别有一番悬壶济世的威严。
太医院门口,二十来个衣着不凡的男子正在排队,看样子大多是郎中大夫、药店主人之类。
韩锋来得晚,自然站在队尾。
不多时,侧门中走出四个青衣小帽的仆人,其中两个个在门口摆起桌子,放上算盘,也不知道做甚。
剩下的两个仆役,开始挨个查验身份牌。
没检查几个,仆役便皱着眉头,对一个胖大财主打扮的男人道:
“这医籍都过期五年了,怎么今天才来考试?行医大夫每年一考,这种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胖大财主梗着脖子道:“我虽然是医籍,但早已改行经商,从未行过医,当然不用考试!”
“哦?”
左边的仆役冷笑一声,“太医院明令,五年及以上未行医者,再考医籍只能从药童开始,两年一转,三转之前,不可开方看病——记下来,立德坊李长庚……”
右边仆役提笔就要记录。
那叫李长庚医生见状,连忙阻拦,赔笑道:
“莫记莫记!在下一直治病抓方,行医不辍,两位小哥可以去立德坊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我李长庚妙手神医,药到病除?只是整日里给人看病,也就没时间来太医院考试换籍,还望二位海涵,通融一二……”
“没时间?你是在立德坊行医,又不是在爪哇岛做大夫。这都没时间,糊弄鬼呢?我看要不是大理寺下令清查隐匿,重点关注你们医院药馆,你们各位呐,恐怕还抽不出时间。”
那仆役冷哼着,扫过眼睛扫过一群医生。
众人尽皆讪讪,李长庚作揖赔笑道:
“小哥教训的是。”
他一位坐堂大夫,被个仆役训的面红耳赤。
韩锋在后面听得真切,原来太医院门口排队,竟然还和自己有关——
大理寺搜查污衣门,自然要关注客栈、武馆、药店等地。
一番搜查下来,污衣门四人没找到,无证行医的“神医”倒翻出了不少。
这群人被大理寺重点关注,生意做不下去,只能到太医院参加考试。
李长庚大夫因为久未换籍,被罚纹银三十两。
只得乖乖到门口的桌子旁缴纳罚金。
仆役们还贴心地告诉众人:“如果身上的银子没带够,我们可以帮您去取,起步价一两银子。”
众人尽皆咋舌,但却不敢多言。
后面的医生大夫们,也大多医籍过期,罚款各有不等。
不多时,缴纳罚金的小桌旁,便被医生们团团围住。
“还好老夫机灵,早就料到会有这遭。”
韩锋身前的老大夫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荷包,捏在手上。
韩锋听这老者的声音有些熟悉,还未及细想,两个仆役就验到了老者面前。
那人不等两个仆役开口,就将手中的荷包塞过去,低声讨好道:
“二位小哥,一点小小意思,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韩锋莞尔,原来是行贿。
两个仆役一捏荷包,面色顿时大变。
此时节雒京城里风声鹤唳,朝廷各部门人人自危。
大家都装出一副清如水明如镜的样子,这老头竟然敢当街行贿——
这要是让同僚看见,自己轻则饭碗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而且还就这仨瓜俩枣?你看不起谁呢!
二人不由得齐声怒斥:“你想干什么,手里拿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