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急得赶紧连忙追了上去,谁知小男孩只是嬉皮笑脸地将刺猬丢了出去就回来了,还朝陈烬做了个鬼脸就跑了:“略略略,就不给你,叫你欺负我!”
陈烬脸色阴鸷,犹如出笼的凶兽,顾不得管他,背影刹那消失在车厢门口。
“滴”、“滴”、“滴”,列车已经缓缓鸣起关门的笛声。
“——陈烬!别捡了!!”
温荧疾步追了出去,瞳孔陡然一颤——
浓稠暗得不见天日的夜晚轨道,陈烬弯腰匍匐着背,摁亮手机电筒,焦灼又迅地一寸寸徒手翻找摸索着站台外的空地。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烬的样子。
骄傲睥睨万物不可一世,却又卑微执拗到了泥土里。
她潸然泪下,心口一寸寸刀割般揪着疼。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跟陈烬去城隍庙祈福,明明就在附近,陈烬却怕她丢了,让一个阿姨看着她。
因为她三年前的一次不告而别,造成了他近乎病态的缺乏安全感和恐惧感。
她根本想象不到,在她杳无音信的三年,陈烬是怎么撑下来的。
“听话,先上去。”
“找不到就别找了,你想要多少个我都可以送你!陈烬,我不会丢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温荧又急又心痛,终于在休息椅旁边拾到了,陈烬抓着她胳膊,赶在最后一次关门的倒计时最后三秒,上了车。
她惊魂未定,又有些庆幸立马下了车。
“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为什么跟着我下车?夹到手怎么办?”
陈烬拎着她提到了座位,脸庞染上了一丝沉青的薄怒,像是被她气笑了,又像是在哄小孩,带着无奈,“你又不会把我弄丢。”
“就算错过了,我也能搭下一班找你。”
你又不会把我弄丢。
温荧心口一片钝痛,哽咽到说不出话,死死地抱紧了他,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睛很红。
“你永远不会错过她的,因为她会自己来找你。”
温荧声音嘶哑,带着抽噎哭腔,埋进他胸膛,“那就是一只刺猬挂件而已……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买,给你织很多很多只,多到你再也弄不丢。”
“你说的,我录音了。”
陈烬面色微怔,愉悦满足地舔了舔唇,先前的躁戾烟消云散,抽出了兜里掌心的手机,唇角轻挑,“老子会每天提醒你。”
午夜列车出轰隆隆辗过隧道的声响,两人交缠的背影却像是回到了高中那段青葱岁月,共享一副耳机听着品味相似的电音。
女孩脑袋一点一点地倾向他的肩,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摘下她的耳机,垫着她的头慢慢托到了膝盖上。
……
零点抵达厦门,一伙人就近在附近酒店过了一夜,翌日醒来,天气晴朗,是个艳阳天。
休息好后,剧组成员就去拜访了那个已隐退知名男演员的家。
他们今天要拍一场重头戏,女主周菱去男主家找男主,结果意外撞见男主遭受着养父的家暴,敢声张遭到男人威胁后,女主想早日帮男主解脱,失手杀了嗜酒如命的养父。
后来,男主魏燃骑摩托带女主潜逃私奔。
甚至请到了影视界实力派的余哲前辈出演男主养父。
对陈烬的考验很大,剧本不少情节描写魏燃惨遭非人欺凌的情节,温荧担忧他,余老师也问他要不要到时候打轻些,或者不会真打。
谁知,陈烬淡然如斯:“就按照剧本的演,别把观众当傻子,只有真伤和真情才能打动观众。”
导演喊开始。
温荧敲响了他家的门,无人应答,下一秒,她听到里面传来玻璃杯摔掼声。
“让你给老子倒杯酒,哑巴呢?”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双眼猩红的秃顶中年男人,拍了拍陈烬的脸,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重重地推向茶几。
陈烬双目充血,身子重重地栽下去,撞上啤酒瓶,一片狼藉。
温荧透过门缝看到了他脊背青紫斑驳的淤痕。
那一瞬,两人目光相撞,陈烬眸光一震,如有惊愕和难堪的浮光一掠而过,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门口砸去:“滚。”
后来,温荧带了伤药去找他,陈烬只留给她一个修长冷漠背影,口吻疏离:“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