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嘉点点头:“当然记得。”
那是她父亲去世后没多久,在江州市区为他办完了葬礼,她就跟着王忠来到了钟山府。
莫惠茹一如既往地在外地出差,郝思嘉甚至都没见过她,家里只有莫苍柏,一个腿脚不大方便的老人。
虽然她之前也经常见到外公,外公对她也很好,但是他始终没法像替代郝文诚。
郝文诚对郝思嘉的好,不仅仅是父母对孩子之间的那种,他们俩的相处更像是一对朋友,最好的朋友。
郝思嘉喜欢跟他说心里话,跟他说她脑袋里的奇思妙想,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看法。
郝文诚从来不会没有耐心,也不会觉得她幼稚。
别的小孩子最好的朋友都是同龄人,只有郝思嘉她不一样,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她的爸爸。
她小的时候生病做噩梦,会梦见房间的床底下有一只大怪兽。
噩梦一惊醒,她就害怕地睡不着觉,在床上呼唤郝文诚。
郝文诚听到女儿说她床底有个怪物,就拿起架子上的人偶玩具,告诉她这是一个来自遥远星球的英雄,他听到了她的呼唤,就飞越千山万水来到了地球。
他拿着小人在床上表演,生动地讲述着英雄的故事,他是多么的勇敢和聪明,他要如何克服重重难关,来拯救郝思嘉。
故事的结尾,英雄成功地消灭了她床底的小怪物。
从此这位叫做郝思嘉的小女孩不用再害怕了,她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可是郝文诚走后,郝思嘉那些天真的话就再也没有了回应,再也没有人替她杀死床底的怪物,她的英雄彻底离去了。
她的心里空了一大块,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吞噬着她。
她经常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待在家里。
在一个午后,她正躺在院子里看着蓝天,做着白日梦,她在想着从前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她在想那个英雄。
当余婉莉按下门铃后,小顾逸舟端着一盘曲奇饼干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彬彬有礼,斯文漂亮,比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孩子都漂亮。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童话故事,他就像那些故事里的王子。
他看见郝思嘉眼睛红红的,径直走了过来,就问她:“你为什么在哭?”
郝思嘉很伤心,“我的英雄去太空了,变成星星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顾逸舟替她擦了擦眼泪,“不会的,英雄会回来的。”
她愣了愣,“什么时候?”
他指了指天空说:“在黑夜里抬头看着天空,每当有流星划过的时候,那就是英雄回来了。”
后来,小顾逸舟邀请她去他家里看流星,说是他家有一架大的望远镜,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余婉莉给两个孩子准备了零食和柔软的椅子,他们坐在望远镜前等待着时间的到来,迫不及待想要见证英雄的降临。
果然,在九点过了十分钟的时候,在郝思嘉一声惊呼中,他们俩一齐凑到望远镜前,看见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有密密麻麻的流星划过,她感觉胸口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可是英雄没有出现啊。”她有些失落。
“不,他们出现了,只是没有来我们这里。”
“那他们去哪儿了?”
小顾逸舟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世界等着他们去拯救呢。”
“那谁来救我呢……”
小顾逸舟握住她的手说:“别怕啊,有我在呢。”
从那天起,她就开始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他也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她。
滨江的水慢慢地摇晃着,夜晚的气温不算低,因为喝了点酒,郝思嘉带着点微醺,她抱着顾逸舟,身上也是暖暖的。
“我那段时间刚好看到一则新闻,说是那天晚上九点左右的时间,可以看到流星雨。
家里有一台开普勒望远镜,是我之前在学校组织的物理竞赛中赢得的奖品,不管是爸妈还是老师都夸我未来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对科学感兴趣。
其实真正令我着迷的不完全是科学,恰好是那些不着边际的星际故事,但我从来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好像我一说那些话就显得我是个幼稚的小孩,不符合他们对我的期待,所以在我听见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的蛮开心的。”
郝思嘉完全愣住了,他说的这些话,让她觉得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顾逸舟笑了笑,“当你跟我说,你希望我像你的亲人一样,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存在可能暂时替代了郝叔叔的位置,填补了你心里缺少的某种安全感。所以当你后来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
郝思嘉一下子坐直了,“你怕什么?”
“我害怕你没有弄清自己的感情,错把这种安全感当做爱情,等到有一天你醒悟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抛下了。”
“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