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都是差不多的,他考虑的从不是这些感受。更喜欢哪个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家安稳。事实上,我有时觉得父亲连李氏子孙能否永保皇位都不在乎。”
李长靖说到这里,眼神透出些疑惑。
他终于是看不透自己的父亲。
良久,张弘毅问道:“决意不争了?”
“是,不争了。”
话虽如此,李长靖却依旧显得思虑重重。
“二郎还有何忧愁?可是担心太子?”
“你觉得,赵宋的宗室制度如何?”
张弘毅沉吟道:“好处有,宗室几代之后便与平民无异,可科举,可当官,往往还有不错的家教,因此宋虽亡,而赵氏免于株连,于百姓而言,不必供奉宗室,确是造福万姓。但坏处也有,宗室无权,而社稷有难之时,权柄俱操于外姓之手……”
“父亲不希望他的子孙后世,受万民供养,最后成为无用的猪。”李长靖道:“若时人还需要太子,需要国本,他就给他们一个太子。至于我们,他说他已给了我们最好的起点,望我们能自食其力。”
“何意?陛下想将诸殿下配为民不成?”
“不至于,朝中阻力不小,我们这些当儿子的身后也有各种势力。”李长靖道:“但削减供奉是一定的。”
“陛下此举该不是冲着诸位殿下,怕是担忧后代子孙吧?”
“不错,我还真不怕自食其力,缺那点亲王的俸禄不成?”
张弘毅难得笑了笑,道:“二郎文武双全,一旦挣开束缚,自能快意平生。”
“但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分封为王。”
“据我所知,陛下并无分封的打算,连取了东瀛之后都未曾分封一位皇子。”
“距离相近、文俗相同,且东瀛虽贫瘠,却已开化。父亲有的是时间实现以州县治之。”李长靖道:“能分封之地,在远方,比六郎的封地还远。”
张弘毅摇了摇头,苦笑道:“那等地域,有何可去的?便是成了藩王,尚不如大唐境内一富家翁快活。”
“我当然知道小舅快活。”
“我……确实很快活。”
李长靖笑叹道:“若能选择,我又何尝愿意背井离乡?”
“二郎这是何意?是……已决定了。”
“小舅,你可知我身边有多少个张珪?”李长靖道:“他们十余年、二十余年来将心血倾注在我身上,我岂能抛下他们,自去快意平生?以张家的势力与野心,若不加引导,恐早晚有灭家之祸。毕竟,连最脱洒的小舅都为此回来了,不是吗?”
张弘毅道:“我也身不由己,你若要争,我岂能不帮你?”
“矛盾若不能化解,便只好往外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