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雾气里,义母和盛富贵两位老人家对坐,惬意地咂着小酒。应小满和晏容时挤挤挨挨坐在一处,喝几口汤,互相夹肉,场面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你家养了个好?女儿啊!”盛富贵夸赞义母,“心肠实在!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为人做事有义勇侠气。”
他?在灯下?仔细打量应小满,越看越觉得好?:
“长得又水灵。小丫头是?庄九在外头捡来的?山沟沟里捡来个处处都好?的小丫头,他?什么手气?简直八辈子撞大?运。”
义母美滋滋喝小酒,笑说:“我起先也以?为是?老头子撞大?运在山上捡来的。后来听七郎说,不可能这么巧,多半是?提前约好?,去人家家里专程抱回来养。我也觉得,把?女娃娃往山上扔的人家,哪舍得那么好?料子的襁褓。”
说着就?开始比划:“七郎看过襁褓,上好?的织锦提花料子,城里好?人家才用得上,对不对?”
晏容时寻常闲聊般应下?:“确实。”
应小满又炸毛了,气呼呼站起身喊:“娘!你又喝多了!不许喝了!”
盛富贵呵呵地压着声笑。笑着笑着,抹了把?眼?角。
看着眼?前水灵灵的小丫头,思念不知生死的儿子跟媳妇,兴许还有孙儿孙女?今年也得有十几二十岁了罢……
媳妇脾气不好?,人又娇惯,但长得确实拔尖,水灵灵的不比眼?前这小丫头差。两边家世对不上,自己起先不同?意,但儿子要死要活地不肯分。
他?关起来几顿家法狠揍,差点打断儿子的腿。结果呢,儿子死不松口,媳妇心疼他?,半夜翻墙出来找人,两边如胶似蜜的,分不开了!
傻儿子有傻福。媳妇终究死心塌地跟了他?……
电光火石间,有个念头突兀闪过脑海,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盛富贵开口说:“小丫头,头转过来。刚才对你老娘发脾气的样?子,再发一次给我看看。”
应小满的脾气早发完了。纳闷说:“我好?了。”
“再发一次脾气给我看。”
应小满:?
她回想发脾气的模样?,皱了下?鼻子,瞪起一双乌亮圆眼?:“就?这样?。好?了吗盛老爹?”
盛富贵瞬间起身!
像,有五分像。发脾气时尤其像。
他?忽地把?应小满拉来灯下?,仔仔细细、一分一寸地端详她的容貌。
眉毛,眼?睛,嘴巴,鼻子。心情俱震之下?,脸上肌肉都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义母紧张地起身,连声问?:“怎么了?”
晏容时迈上两步,站在应小满身侧,紧盯老人不寻常的举动,不动声色拦住盛富贵激动拉扯的手,自己往前挡。
声音却还若无其事般和缓平静。“怎么了,盛老?”
盛富贵转头急问?义母:“小丫头耳朵后头有没有天?生的耳仓!”
义母一愣,她也说不清。
“似乎小时候左边耳边上有一个,不太记得了……”
盛富贵大?步过来就?要查验应小满的左耳。
他?身子刚一动,晏容时已?经挡在前头,抬手拨开了应小满覆盖左耳的长发,嘴里和缓劝说:“老人家,把?灯台拿近了看。”
灯火明亮。屋里的情形改成?盛富贵举灯台,凑近了细看。晏容时挡在两人中间,揽着应小满的肩膀,拨开长发,露出左耳廓。
左耳廓中部靠下?的部位,确实生了个小小的耳仓。耳仓是?天?生的细瘘管,略微往耳廓下?凹陷一个小洞进去,不疼不痒的,应小满自己都不知道。
“耳仓怎么了?”她茫然地拿自己的指尖去摸那凹陷小洞。“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