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抚上她惊惧的眼皮,慢慢合上,感受着掌心被睫毛搔出的痒意,不紧不慢道:“是,这里的是你哥哥。”
谢玦略微拖长了声音:“让你肚子里揣上孩子的哥哥——”
谢卿琬猛地睁开眼睛,与她眸子相对的,依旧是他眸中势在必得的执着以及掌控一切的轻松笑意。
她缩紧了身体,忽然觉得,比皇兄勃然大怒,更加可怕的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这令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惶然错感,他甚至对眼前的情状,有一种微微的满意?
谢卿琬的心中越发茫然了,早已准备好的谢罪之语,却是平白没了去处。
……
谢玦坐在谢卿琬的榻前,已经有一会光景了,他来的甚早,她还未醒,因不急,也就没有叫醒她。
他在她的身畔看书,闲闲翻过一页,余光扫过她面上一眼,却见她眉头微蹙,像是生了梦魇。
谢玦停下了看书,抬起右手,抚上她的秀眉,轻轻替她将眉间的褶皱抚平,刚欲收回手,却听她的唇间,忽然含糊不清地吐露出什么话语。
谢玦将目光投在她的脸上,见她露出一种急切惊惧的神色,粉嫩的唇上上下下张合着,仿佛在拼命解释着什么,甚至原本放在身侧的两只手,都开始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他甚至在她的额角附近,抚到了一层细微汗意。
这回换谢玦蹙眉了,这究竟是怎样的噩梦,能叫她惊慌成这样,正在考量着要不要唤醒她,好叫她从梦境中解脱,便听她又说了一句话。
只是,这次清晰了许多。
“皇兄,我没有怀孕……”
谢玦骤然顿住,他缓缓将视线移到了她紧闭的双眸之上,见她的羽睫轻眨,眼睛忽然张了开来,他以为她醒了,便唤了声:“琬琬?”
但谢卿琬的双目只是无神地张着,口中依旧喃喃自语,谢玦才明白过来,她这还是在梦癔之中。
他一把握住了她四处挥动的双手,贴在她的身侧,低声道:“琬琬,醒醒。”
谢卿琬却对被她束着感到颇为不满,在梦中哭着,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谢玦怕伤到了她,只好无奈又放开了她。
但她却依旧在那里泣道:“放开我,皇兄,我不要怀孕……”
谢玦神色突然莫名起来,他忽然察觉到,她在梦魇中发出来的这些声音,都是对他说的?
梦中的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能叫她这般无助哭泣。
还有,怀孕……她一个未嫁的女郎,为何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谢玦一边在梦外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琬琬,你是受了什么委屈,以至于哭得这么伤心?”
她听了,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却并不肯说出什么。
谢玦只好换个方向:“你方才说……怀孕,是谁欺负你了?”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舌尖莫名有些发烫。
或许是,他从未想过,能将怀孕这个词,同他年幼纯稚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谢玦完全无法想象这个情景,她都只是一个照顾不了自己的孩子呢,又怎么做娘亲呢?
这时,面前的谢卿琬却突然顿住了,不再说一个词。
谢玦耐心地哄着她:“琬琬,别怕,说出来,若是有人欺负了你,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这话,不仅是对梦里的谢卿琬说,在现实中也具有一样的效力。
若是有那个毛头小子,哄骗了他单纯的妹妹,又不好好珍惜她,叫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定然是不会饶恕的。
届时,就算是谢卿琬执迷不悟,依旧求情,他也会不留情面地予以惩处。
在他耐心的劝哄之下,谢卿琬似乎终于放下了戒心,只是仍抽噎着,断断续续地道:“皇兄,是皇兄呀。”
“是皇兄欺负了我。”
“皇兄,我真的不想怀孕。”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又抽泣了起来,还有愈演愈大的趋势。
而谢玦,犹如一根僵硬的铁柱,冰冷木然地立在了原地,甚至都忘了去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