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很聪明,早已可以一个人过马路了,而这周围的人几乎定宜都认识,因此也并没有太过担心他自己出去。
“多吃点,你最爱吃的菜都在这里,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定宜心疼的看着鹿鹿,将所有她爱吃的菜都堆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鹿鹿就坐在那里轻轻的笑,还稚嫩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孩子气,哪怕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一场噩梦,她的眼眸却还是干净而又清透,定宜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起来淝。
她多想回到从前啊,回到她不认识任司曜,而鹿鹿也不认识顾峻成的时候。
那时候,她们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却是格外的快乐,她们没有一丁点的烦恼,有一点空闲就聚在一起吃喝玩乐说说笑笑,窝在她的小公寓里,闹着闹着就过了一天…当…
可那所有曾经的欢笑,却都彻底的远去了,并将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鹿鹿笑的眼睛弯弯的,可那笑意却怎么都到不了眼底,定宜没有开口劝,她是过来人,是一个母亲,她怎么会不知道鹿鹿的痛呢?
“那就能吃多少吃多少,等等看到你瘦了这么多,心疼的不得了呢……”
定宜说着,又给她盛汤。
鹿鹿坐在暖融融的阳光里,面前是她最好的朋友,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关心的话语。
味道鲜美的浓汤散出诱人的香味,她心里想,她终究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她至少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定宜。”
鹿鹿忽然低低唤她的名字,定宜应了一声,却依旧头也不抬,认真的给她盛着汤,鹿鹿垂了长长的眼睫毛,声音轻飘飘的:“任司曜要是真的结婚了……你就走吧,带着等等回咱们老家去。”
定宜握着汤勺的手蓦地一颤,她抬眸,却正撞上鹿鹿依旧苍白的脸:“鹿鹿……”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鹿鹿的声音颤了颤:“……除了我弟弟,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我也想好了……定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定宜轻喃着,可神思却已经恍惚了,她可以回老家去,鹿鹿呢?她怎么办?
“你知道的,我留在这里,就是放心不下我弟弟,他心智不全,能养活自己就难得了,所以他遇上一个好老板,我也不想让他放弃这个工作,只是如今看来,留在这里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我想……我想让他也回老家去,拜托伯父伯母帮他找个工作,平日里看顾着他一些,我也能放心……”
她说了这么多,却丝毫不提自己,定宜只觉得自己的心往下沉,她伸手攥住她的手指,却是一片冰凉,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瑟瑟颤抖着:“那么你呢,鹿鹿,你呢,你怎么办?”
鹿鹿的嘴角微微的上扬,勾出小小的一朵笑花来,她的小脸瘦的几乎成了尖的,却显得眼睛越的大,黑漆漆的,笼罩着水雾,让定宜的心都碎了。
“我一个人……去哪儿都行。”鹿鹿笑的更灿了一些,可眸子里的水汽却已经氤氲笼罩了她的视线:“……我记得小时候,我父母还活着呢,我母亲就常常说,女人就像是水里的浮萍,只有成了家,找到一个好男人,才算是生了根……”
她抬起手,轻轻拭了一下眼泪,可随即那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可是如今我却觉得,做浮萍也挺好的,至少我能自由一些,若是生了根,一辈子就只能老死在那个水潭里了,定宜,我想四处去看看,走一走,至少,这样比局限在这个小世界里好得多,说不定,我看的风景多了,见的人多了,我就忘记了过去的痛苦呢?”
她微微歪着头笑,像是过去那个俏皮欢快的鹿鹿,可定宜的泪却倏然洒了下来:“你让我怎么放心呢,从小到大都是我照顾你,从小到大咱们都在一起,你要走,一个人满世界的跑,你让我怎么放心?我怎么能放心?”
定宜就摇头,千万个不愿意,可鹿鹿却是铁了心。
只是面对最好的朋友,她到底还是一字一句认真的解释安她的心:“……我出去走走,看看,总比现在每天都难受的掉眼泪好吧?再说了,我不管去哪,都会给你写信打电话的,说不定不用一年半年,我就痊愈了,回来找你了,再说了,我哪里舍得等等呢?”
她的语调那么安然,可定宜却只觉得心慌,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可鹿鹿的眸子里透了坚韧,她知道鹿鹿的脾气,也知道再劝不得,只得千叮咛万嘱咐:“……那不管怎样,你一定
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你要每天都和我打电话……”
她絮叨不止,像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鹿鹿却觉得心口里那么暖,她想到数日前的自己,竟然有了要去寻死的念头,不由得觉得自己太傻,若是她真的死了,定宜这个傻傻的性子,岂不是每天都要泡在眼泪里了?
她不忍心她难过,就仿佛定宜遇到事,也不愿她担心一样。
“我知道了,我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的,不管到哪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写信寄明信片,你还记得从前念书的时候不?我们约好了的……”
鹿鹿轻轻说着,可定宜整个人却僵住了,她望着窗外,整张脸上血色全无,而原本轻握着鹿鹿的那一双手,更是冰凉的彻骨!
“怎么了定宜?”鹿鹿有些讶异的顺着她的目光往街道对面看去,这一看之下,她整个人也愣住了,少顷,她仿似骤然回过了神一般倏然站了起来:“我把等等抱回来!”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定宜却忽然握了握她的手,她低头,看到定宜的眼泪缓缓淌出来:“不用了……”
是啊,不用了,已经晚了,就算是陌生人,也一眼都能看出来他们是父子俩,何况任司曜自己呢?
鹿鹿呆呆的坐下来,木噔噔的望着对面的三个人。
等等的手里还举着棉花糖,站在任司曜的面前,高高仰着小脸,不知在说什么。
苏明媛手中的星巴克外卖咖啡杯子被撞的翻在地上,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正蹙着眉,拿纸巾擦拭着包包和衣服上的污痕。
而任司曜,他站在那里,仿佛是石化了一样,盯着面前的孩子,一动不动,直到好一会儿,苏明媛反应了过来,也看向那个孩子,忽然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司曜!”
任司曜似是被惊动了,整个人蓦地颤了一下,可下一瞬,他却是弯下腰来,几乎和等等平视那样盯紧了他的小脸:“……你是谁?”
等等握紧了棉花糖,有些戒备的看了任司曜一眼,然后这个小家伙就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麻麻说,小孩子出门玩一定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些都是卖小孩子的,若是说话了,就会被骗走,卖到别的地方去,就再也见不到麻麻了!